New Zealand戀愛季 第3頁

這個側臉,映像是那麼吸引人。陳浪琴看得出神,忍不住伸手出去撥弄他散亂的發絲,他微微偏動,不肯讓她踫他。她知道他還在生氣,走開到一旁,望著茫茫的海面,不再說話。

所以她才覺得真要認真經營一種關系很麻煩,大多的非理性因素礙手礙腳。調調情,賣弄一下風情,虛榮地享受男性的愛寵,不是很愉悅嗎?何苦太認真,去找這種讓人神經耗弱的麻煩。而且陷入戀愛後,往往男人還有心做其它的事,女人則完全丟了那顆心。她不太喜歡那種魂不守舍坐立難定的感覺,所以不鼓勵她自己太執拗。但現在……她回頭看看杰瑞米。他還是不理她。

算了!她不再試著去求和。過幾天,他氣大概就會消,她避著他幾天就是。

她還是不喜歡讓自己太牽絆的事,太劃不來。想想,一旦被「牽絆」住,那麼多時間精神都要耗費在上面,神經隨時受它牽動,隨它哭,隨它笑,一顆心忐忑不安,搞得自己筋疲力竭的。

扁是想她就覺得很麻煩,還是算了。調調情就好。

第二章

一進「瑪格麗特」,她就看到了他。

☆☆☆

他們說他是這個學校最有魅力,或者說吸引力的男人。流言滿天竄,但來了一個禮拜,陳浪琴卻一直沒有機會拜見到。當然,她是有些好奇,傳言總是具有感染力,見不到,她就更好奇。奇怪,這所學校說大雖大,但也就那麼大,多半的學生不管修語言課程的或拿學位證書的,大部局促地擠在同棟四層樓高的教學大樓,學生教師來來往往,在電梯樓梯自助餐廳等處奔奔跑跑,四處穿梭,總會有機會踫撞到,但她卻怎麼就是踫不到。

她只是听說又听說。

他們說。

卡文範倫,三十一歲,金發藍眼,五尺九寸高,陽光微曬的肌膚,像流行廣告上的模特兒,帶一些蠱惑的味道。頭發柔順起波浪,笑起來藍眼微微地眯起來;看起來有些距離,但不致于太難接近。嗓音低,富磁性,而且,當然的,單身。至于有沒有女朋友就不知道。

像這樣,流言竄來竄去,她卻怎麼就是踫不到。

不過,她並不是太在意,她目前的問題已經多得夠她煩了,沒有那等閑情逸致去在意。事實上,她連同一班上課的人誰是誰都還搞不太清楚。整個星期,她不是這里轉就是那里竄,忙得一團亂。此外,水土不服,外加時差性引起的失眠癥,害她淨往廁所跑,成天處在渾噩的精神狀態。

這一天,倒讓她踫到了。

連吃了一個禮拜的三明治,硬是教她連拉了一個禮拜的肚子。這一天,她急著跑廁所,而且是急得不得了,就在廁所前踫到了。她正伸手想推開廁所門,他正巧打從她側旁經過——

看,所謂的相遇就是那麼富傳奇性而且戲劇性,雖然它一點也不保證必定唯美又浪漫。

這樣的相遇一點震撼性也沒有,新學生又多得像沙一樣,去去來來的,誰記得誰是誰!所以,他只是很平靜的望她一眼。

但一眼就夠了。

她發現傳言有些不準確。當然他的頭發是棕的,但偏向粗曠的金,尚未磨淬的原礦的金,不是那麼閃亮;藍眼也不是那麼藍,有點鬼綠,不適合海洋,倒像湖、泊,更接近潭,深邃里帶著一股冷森。他的身架的確好,高而且勻稱結實,氣質深沉,帶點歐羅巴匈牙利貴族的味道——就是說不是那種加州陽光型的,而帶一些神秘的霧氣。她發現他的確很有魅力,但絕不是那種讓人意亂情迷蠱惑式的,而是——怎麼說,一種感覺吧。但感覺是見仁見智的,可以分支出八百萬或一千萬種說法,可怎麼傳言會那麼繪聲繪影,如火如荼?

一旦遇到以後,奇怪的,以後常常就會那麼踫見。接下來一個禮拜,他們就開始常常不期而遇,總是在陳浪琴急著跑廁所時。她怎麼也不適應住宿家庭準備的那可怖的起士三明治。

這一天,正確地說,第三個禮拜開始的第四天,她要「搬家」。打從上個禮拜,她發現居然可以在學校的餐廳吃到白米煮飯,她感動得差點沒掉淚,當下決定收拾包袱搬到學校宿舍。「搬家」這種事瑣碎又麻煩,她又急著跑廁所,又不巧踫到語言班八個星期舉行一次的學習評量升級編班測試。總之,所有的事都擠在一團。

「怎麼老是這樣踫見你?!」在廁所前,她正急著推開廁所的門,他從一旁經過,四目交接,他停下來,眼底有些笑意,看著她問。

這該怎麼回答?陳浪琴有些尷尬。肚子里的那些碳水分子正激烈的鳴金擊鼓,她連笑都快笑不出來了,嘴巴歪斜,肌肉抽筋加不自主的抖動。

「運氣啊,這樣才夠戲劇性。」她匆匆丟下一句,便猴急地沖進廁所,沒來得及等他的反應。

就是這樣,她才覺得少女式夢幻囈語地幻想太多一點用都沒有,像什麼重逢啊,邂逅啊,想像驚天地動鬼神,但實際生活里一點也不羅曼蒂克。看,「相遇廁所前」——這適合電影的片名或戲劇的宣傳詞嗎?

當然是不適合的。不過,也沒差,至少對她來說沒什麼差別。

「吃什麼好呢……」肚子里的東西一瀉完,她就覺得肚子餓。已經十二點半了,餐廳里全是人。

她要了一盤炒飯外加一塊炸魚排。四處坐滿了人,好不容易佔到一個空位,才坐定吁了口氣,她便忙不迭吞了一大口,心滿又意足,一口接一口。一抬頭,她就看到了他,就隔著一排桌子,在她的斜對面。

他也看到她了,臉上在笑。雖說是對她笑,但那個笑倒像是一種忍俊不住的好笑。也難怪。前一刻她才剛剛急著跑廁所,下一刻她就端了一大盤炒飯狼吞虎咽著。

陳浪琴微微臉紅,吃太急的關系。她沒回他的笑。事實上,他不是獨自一個人,他兩旁坐滿了學生,一下子就轉回他們原先的談話氛圍里,根本沒再注意她。她喝口水,吐口氣,又一口一口吃起炒飯。

然後,她忽然一陣眼花,有個人——正確地說,是一團花團錦簇,在她桌位對面坐下來。

「嗨!」對方裂嘴對她笑,甩動及腰烏黑的長發。

「嗨。」陳浪琴狐疑地回個笑。她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但她不認為她認識這個人——其實她也不確定,她對那身色彩有點仿佛的印象。

「我是海琳娜,上午也在東尼的班。」海琳娜睜著黑白分明而且水亮的大眼楮看著她,睫毛又濃又翹。

海琳娜?陳浪琴快速檢驗一下最近被時差性失眠癥搞得耗弱且有些痴呆的記憶。她也在東尼的班,那就表示她們在同一班。她看看她那身花團錦簇……對哦!海琳娜!南美哥倫比亞來的熱帶型健美女郎。

「我叫陳浪琴。叫我浪琴就可以。」陳浪琴這次露出一個實心的笑。

她應該記得海琳娜的。同一班上課的人有來自日本、韓國、意大利移民、印尼,還有中國大陸,甚至埃及移民,就屬海琳娜最搶眼。她那一身色彩風格強烈又逼人。每次上課,她老是看到一團繽紛;現在她總算明白,原來那個花團錦簇、老讓她懷疑自己患了色盲的就是海琳娜。

海琳娜把長發撥到背後,橄欖油亮的肌膚閃閃發著釉般的光澤。她穿著一件黃底綴著紅綠藍橙花樣的無袖露肩及膝短洋裝;桌前擺著一盤的也是紅橙黃綠什麼色澤都有,卻不知是什麼玩意的嚇死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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