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未曾開口的祈兆雪這時出聲道︰「晴光是受我拖累,還請兩位師叔莫要怪她。」
湯晴光睨了他一眼,這家伙怎地直呼起她的閨名來了,不過對他毫不回避,一肩攬下責任的態度,她倒是很滿意。
安臨意打量祈兆雪一眼,臉色微冷的出聲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祈兆雪將兩人如何被追殺的經過,簡單告訴湯晴光的兩位師叔。
听畢,郝望忖道︰「這麼說是有人買通萬殺盟的殺手要取你的性命,怪不得方才萬殺盟盟主不肯放你走,不過那買通萬殺盟殺手想殺你之人的身分定不簡單,你回去後可得當心點。」他好意的提點他一句。
「晚輩明白。」祈兆雪接著朝他和安臨意拱手致謝,「多謝兩位師叔救命之恩,日後有機會晚輩定會回報。」因著湯晴光的緣故,他心里已將郝望與安臨意視為自家師叔看待。
郝望對他適才臨危之時,仍挺身維護自家師佷之舉十分滿意,因此對他倒也顯得親近,刷地一聲再打開那把亮澄澄的金扇子,輕搖著笑道︰「不過是小事一樁,你用不著記掛在心,咱們這趟來主要是來救晴光,救你也只是順手為之。」
湯晴光好奇的間,「四師叔,你們怎麼會知道我被萬殺盟的人抓了的事?」
安臨意出聲道︰「是我接到一位江湖朋友傳訊,提及在桃花鎮上時,曾見到你與一名男子被萬殺盟的殺手追殺。當時我正與四師兄一塊,一時間也無法探得你的行蹤,故而我們便一路找到萬殺盟所在的扶搖城,準備探查是怎麼回事。」
郝望接腔說下去,「昨日我們才進城,今日一早無意中擋見萬殺盟盟主在調度手下的殺手,我與你小師叔遂悄悄跟蹤他。而後得知他派出殺手,是準備出城去圍捕兩人,其中一人正是祈兆雪,因你失蹤之時是與他在一塊,我們懷疑另一人就是你,所以便也跟著過去。」
听完,湯晴光摟著小師叔的手臂蹭了蹭,趁機向他撒嬌道︰「小師叔,我這次真是嚇壞了,這萬殺盟的人實在太可惡,一路追殺著我們,讓我連睡覺都不能睡得安穩。」
爹學的武功太過陽剛,不適合她練,因此她自小是跟著小師叔習武。
她六歲開始習武,那年小師叔也不過才十六歲,他那張俊美得雌雄難辯的臉龐,被那些師兄和師叔們戲稱為九獅山上第一美人。
她小小年紀也偏愛美人,因此常常纏著小師叔,他也耐著性子陪著她,對她而言,小師叔是如兄如父如師如友一般的存在,除了爹娘之外,在所有師叔和師兄弟里,她最親近之人就是他了。
見她依偎著安臨意撒嬌,祈兆雪眉峰緊皺,過去將她從安臨意身邊拽走,並斥責了句,「師叔是長輩,你對師叔這般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她若真想抱人,只能來抱他這個準未婚夫。
被他冷不防拉開,湯晴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抱我小師叔干你何事,你讓開。」
祈兆雪沒放手,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哄著她,「我知你嚇到了,莫怕,已沒事了,等我回去勺江城,必派兵來剿滅萬殺盟給你出氣。」
郝望笑呵呵的與安臨意交換了個眼神。
安臨意冷下臉來,走過去提起祈兆雪的後領,將他拉開,他看著長大的寶貝師佷,可不能讓人這般輕薄了去。
「祈兆雪,你既已沒事,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聞言,不等祈兆雪開口,湯晴光先一步出聲,「小師叔,他受了不輕的傷,咱們先找個地方給他療傷,等來接應他的人到了,再回九獅山上吧,否則萬殺盟的人若在他落單時,又來追殺他怎麼辦?」
郝望笑道︰「你倒是心疼這小子,還讓咱們給他當護衛。」
見她這般替他著想,祈兆雪也兩眼灼亮的望著她,他就知道她不會棄他而去,眼底那歡喜之色幾乎要噴露而出。
他再上前,緊握住她的手,揚聲承諾道︰「你放心,我祈兆雪此生定不會負你,待我回去,就會將我們的事稟明我爹,等明年我年滿二十,便來迎娶你回去。」
他母親在三年前過世,如今婚事須由父親做主。
湯晴光被他這番表白給震得一臉呆愣愣的,須臾,她抬起手,「等一下,你這是在向我求親嗎?」
「你這一路上對我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如此濃情厚意,我豈能辜負你這一片心意,以後咱們成親,我一定待你好,什麼事都順著你,絕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委屈。」祈兆雪說得一臉信誓旦旦。
湯晴光錯愕的瞪大了眼,「你說什麼?我對你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見她對他的話似乎很驚訝,以為她是在害臊,他滿臉溫柔寵溺的說︰「在殺手追殺我時,你本有機會能獨自逃走,卻沒拋下我自個兒一人逃命去,一路不怕危險,陪著我避開那些殺手的追殺,你這般深情相待,教人感動。」
湯晴光甩開被他握住的手,翻了個白眼,「你在胡說什麼,我之所以沒拋下你自己一人逃走,是因為咱們相識一場,我不能不管你死活,何況在勺江城里應有不少人瞧見你追著我出城,你若死了,我難向你爹交代,才會一路幫著你躲避那些殺手的追殺。」
說到這里,她退回到自家小師叔身邊,再說道︰「我對你沒半點深情,你可別自作多情。」
聞言,祈兆雪震驚得宛如被雷劈了一般,那張俊朗的面容呆滯了好半晌,不敢相信這一切全都是自個兒的一廂情願。
見他似乎整個人都呆掉了,湯晴光有些不忍心的再補上幾句話,安撫他,「不過咱們算是朋友了,往後你要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祈兆雪已不記得那天他是怎麼離開那處樹林,等他回過神來時,已來到一處郝望安排的院落里。
經過幾日調養,祈兆雪身上的傷已復原七、八成,可他受到巨創的心,卻遲遲未能恢復過來。
他身為南風侯世子,身分尊貴,活到十九歲,在被萬殺盟追殺之前,可以說沒遇上什麼不如意之事。
要有,也頂多是六年前被年僅十歲的湯晴光打敗之事,因此這事才會讓他一直耿耿于懷、惦記在心,這六年來努力習武,心心念念想著要打敗她,一雪前恥。
就連這回遭遇殺手追殺,幾經危險,九死一生,但因那時他身邊一直都有個人不離不棄的陪伴著他,他並不以為苦。
誰知這不離不棄只不過是湯晴光對他的義氣,不是他以為的情意,當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宛如晴天霹靂,轟得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會錯了意,令他既難堪又氣惱,所以在郝望替他捎了消息給父親派來接應他的護衛後,他一邊養傷,一邊等待那些護衛前來,鎮日都把自個兒給關在房里,不想出去見人。
「那小子整日蔫蔫的,宛如被暴雨摧殘過後的小白花,兩眼無神,精神萎靡,可憐哪,一片痴心錯付,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哪。」
宅院的小廳里,郝望輕搖著那柄亮晃晃的黃金扇子,似笑非笑的對著在沏茶的湯晴光說道,湯晴光听得額角青筋微抽,轉過身回了句,「四師叔那張嘴,就連茶樓酒肆里的那些說書先生們都比不上呢。」
郝望笑呵呵的合起扇子,輕敲著掌心,「晴光也這麼認為嗎,不少人這麼同我說過,要是哪日四師叔缺銀子,就去茶樓里蹲著,賺些賞銀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