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會來。她這幾天,幾乎天天都和毛莉她們那幾個在一起。」東尼王還是那身惡心的優皮裝扮,媚眼滿場亂瞟。
舞池擠滿了人,放眼望去,竟多半是女的;不斷有人擠向前來,拚命想站到最前頭。
「這些女人……」沙昔非搖搖頭。只不過是場男人跳月兌衣舞表演,值得這麼瘋狂、興奮和期待?真不知道她們腦袋瓜里在想甚麼!
看場男人月兌衣舞表演,就算是突破禁忌、解睨某種束縛得到解放,甚至自以為前衛地沾沾自喜?這些女人,跟她那個貪慕男色的媽,想來也沒有甚麼兩樣。
「各位女士!」主持人跳上台,哩叭嗦講了一大堆廢話。然後,提高聲調,炒起興奮的氣氛。「忘掉你們的先生和男朋友吧!今夜,是完全屬于你們的!」
燈光昏暗下來,音樂慢慢響起。六個金發碧眼、身材高大的老外,踏著輕快的節奏,一字站開。六個人全都穿著黑色的皮背心和黑色長褲,隔著衣服,在昏昏的燈光下,仍能感受到那種充滿男性陽剛氣息的肌肉強度。
一些沒見過甚麼場面的無聊女人,光看到這等陽春的陣仗,情緒便開始激動,沒出息地尖叫起來。
沙昔非摘下眼鏡,看看周遭。
她找了她老娘幾天,想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東尼王就把她帶來這里。
平時周末就汲滿各式無聊男女過剩的精力與荷包的「中泰」KISS舞听,近來因聘請澳洲的男性月兌衣舞團演出,連日更涌進了一大堆聞風而來嘗新好奇的女人們。而她那個媽,據說,更是夜夜在此流連,樂不思蜀。
她懷疑,她老娘哪來的錢這樣揮霍浪費。她不是不知道她老娘的底,那些沒出息的軟骨頭都還要她養,哪有錢供她這樣吃喝玩樂?原木她還以為她姘上有錢的老頭,听听也不是哪麼回事。
「阿非!」音樂吵,人也吵,東尼王扯開喉嚨在沙昔非的耳邊喊說︰「你就這樣離開卓家,那剩下的酬勞也拿不到手,不是很可惜?到底發生甚麼事了?你一向不會這麼沉不住氣。」
這樣嘈雜的地方里,東尼王扯著喉嚨這樣長篇大論說得很辛苦。沙昔非听得也很辛苦。
她捂著耳朵,皺眉說︰「不要再跟我提起哪件事了,想了我就一肚子氣。這兩天你四處多走動,看有甚麼工作再通知我。」
燈光暗了又亮,伴著節奏感強烈的音樂聲,舞男們在舞台上一陣追逐廝殺;來回跑著、跳著、喘息著。
燈光又是一暗,神秘的騷動,也隨著上場。燈光又亮起時,出現在台上的舞男,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丁字褲;結實的胸肌、臂肌、大腿肌,和那胯下的神秘三角,每一個鼓動與呼吸的喘息,都似招搖,招引著在昏暗角落里的女人陷入非非的幻想。
台下那些女人們,放聲尖叫起來,情緒也沸騰起來。
「人這麼多,打哪找我老娘?」沙昔非泄氣地環顧左右。周圍那張張興奮沸騰的表情,完全感染了癌癥末期似的歇斯底里癥,面對著那些尖叫狂噪,沙昔非直覺一陣厭惡。
這些所謂良家婦女所謂的「解放」,充其量不過另一種雌性版的紙醉金迷。
她其實不是對這種「解放」方式有甚麼成見,只是,對于她們這種在「畸零業」混日子的人而言,這些「良家婦女」的所謂擺月兌「父權宰制」的尋求解放方式,實在有些無聊。吃飽撐著,盡只會想出這些「有的沒有的」。
但也就有像她媽那種女人--其實也不管和不懂甚麼所謂「男女平權」的因循與互動,或所謂「顛覆父權」的造反,視觀賞男性月兌衣舞表演為一種女性主義的絕地大反攻,而光只是為尖叫而尖叫、為興奮而興奮。像她老娘這種態度,她是覺得無所謂,喜歡看就明白講,何必文縐縐地找那麼多名目和借口。只不過,最重要的前提是,不能傷害到她的荷包。
像她老娘這樣浪費錢看男人跳月兌衣舞,沒用到她的錢,她倒替她老娘覺得肉痛。
她是屬于土的。屬于土的女子,崇物拜金,實際現實,只愛鈔票和黃金。像這種浪費錢的不切實際的享受和歡樂,絕對是一種奢靡,對生活一點幫助也沒有。
對男性月兌衣舞表演,她沒意見;但對花錢,她可就有異議。
「走吧!」她拉拉東尼王,反身想走。
實在說,對這些舞男,對月兌衣舞表演,對這些女人,她並沒有甚麼成見,她反而很欣賞這些聰明的,懂得運用天賦本錢和本事賺錢的舞男;至于這些女人,除了好奇,大概還是好奇,沒有甚麼可說的,但也沒甚麼不妥。
「行為」和「思想」並不能混為一談,這當中總有某些意識形態在作怪。人類其實很愚蠢的,很容易就被洗腦,人雲亦雲,所以總有那麼多所謂的流行和潮流,也總有那麼多盲目的信徒和追隨者。
「等等!精采的才要開始!」東尼王反而拉住她。他看起來,反而此她還興奮。
台上舞男走下台來,邀請舞池中一個女人上台。這是整場表演的重頭戲,讓女人們沸騰的情緒更加沸騰。
那女人帶著嬌羞的笑容坐在舞台一張椅子上,穿著丁字褲的舞男在她面前百般挑逗。一會舞跪在她椅子前,赤果結實的胴體恁般在她眼前展露;一會把雙手放在她腿上,來一個抑制不住熱情的後仰;一會更岔開雙腿坐在她腿上,拉起她雙手放到他胸前。種種熱情的挑逗,把應邀上台的女人撩得靦腆不安,嬌羞的笑臉里難掩一點尷尬和不自在。
「走吧!有甚麼好看的!」沙昔非不耐煩地又皺著眉。
表演是精采的,但台上那女人靦腆嬌羞的笑容和模樣,她簡直看不下去。
那女人大概還以為她面對的是甚麼明星偶像,慣性的含羞帶怯,對舞男的挑逗光會傻笑也不知如何回應,這樣放不開,那還上來干甚麼?要嘛,就要像歐美那些女人般大膽豪放,拋開矜持,真正地享受月兌衣舞的趣味,那才真的叫做「解放」!
舞池里大部份的女人,其實都只是來嘗新,泰半是因為好奇,可就是這種的「良家婦女」,教她看了才生氣!跋潮流似的聞風而來,真被邀請上了台,卻還是掛著那一副「良家婦女」的面具。
「走了啦!」她又拉拉東尼王的衣服,冷不防卻被另一只手抓住。
東尼王轉頭過來,她轉頭過去,看到一個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本能地皺眉叫起來︰「卓晉生!你怎麼也會在這里?」她想她大概是眼花,驚詫多于意外,錯愕多于憤怒。
「卓先生!」東尼王也大感意外。世界說大不大,可也沒有小得讓人隨便踫就隨便遇見。何況在這種地方。
「跟我來!」
卓晉生隨便對東尼王點個頭,硬把沙昔非拖到一旁。東尼王基于「搭檔」的義務要跟,卻被他凶煞的眼神逼退回去,只能目光擔心地追著,但只擔心了兩秒,便又被台上的熱鬧吸引去了注意。這里人那麼多,沙昔非又跟頭狐狸一樣精,他想擔心大概也是多余,索性專顧看他的表演。明哲保身的好。
「你想干甚麼?放開我!」沙昔非氣憤地甩開卓晉生。
「你還問我想干甚麼!」卓晉生表情跟她一樣惱,更多不滿。「你這樣一走了之,丟下一堆爛攤子教我怎麼收拾?」
「不是還有個鄭曼麗嗎?不會找她收拾去!」
「那怎麼行!我帶回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