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炙心 第2頁

沉默並沒有持績太久,不遠處似乎傳來匆促的腳步聲,跟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鑣之一走向前將門開了一道縫隙,低聲交談幾句後這才開門放行。走進房間的高大男子身後跟著三五個看似保鑣的人,他一跨進,立刻在房間內增添不少緊繃的氣氛,男子不言不語,淡掃其它人一眼,筆直地往床邊走去。感應到有人接近自己身邊,老人再次睜開眼楮,他的目光很緩慢地移動著,最後定在剛進門的男子身上。

「你終于趕上了。」老人刻滿歲月痕跡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是的,我來了。」男子低沉的嗓音充滿感情,一張堪稱完美的俊顏里,最特別的就是那一雙不同色澤的眼瞳。

「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接替這個位置,或許我是老了,但我還是知道有什麼事情正揹著我在進行著……」

男子點點頭,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痕,聆听老人繼續交代他的遺言。「這個重擔並不好接,但是我相信你有這個能耐,只有你,我唯一認定的只有你一個人……」老人變得有些激動,蒼老的手指緊緊扣住對方,喃喃自語。「或許會有很多人反對你,但是,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你才是最適合的人選,不是索瑞、不是別人,是你!」

「那麼這麼多年來,你為什麼要讓我有‘你需要我’的這種錯覺?」男子冷凝地開口,雙眼的眸光降至最森冷的冰點。

「你……你不是……伊……」老人的瞳孔倏地大睜,還來不及說完話,男子已經用一只手罩住他的口鼻。他將一切的動作都計算得相當精確,從背面看來,就好像是他俯子低著頭在听他說話。

「嗚……」死亡的腳步近了,老人可以感覺得到。但是,他怎麼也想不透對方會以這種方式接近他,真的是為了首領這個位置?

「帶著疑問安眠吧!我只是照您教導的方式,取回屬于我的東西。對于任何屬于自己的,絕不該輕易松手,這是您教我的,父親。」男子以低喃般的嗓音在老人的耳邊訴說,看著老人眸中的焦距慢慢地渙散,才緩緩地松開手。

「您好好看著吧!我會讓這個組織在我的領導下,走向它應有的結局。」他輕笑出聲,伸出手,輕輕地掩上他瞪大的雙眼。

「他走了。」男子回頭,神色凝重地開口。

眾人垂下頭,十指交握在前,靜靜哀悼這位曾經名震意大利的黑手黨教父。「老爺子最後的遺言是什麼?」一名在黑手黨擔任重要干部的人開口問道。「他到底要誰接下一任的首領?」

「你們想知道他最後說了些什麼?」他低垂的頭抬起,在那張冷俊邪美的臉龐上,閃著詭譎的異彩。「在我們這個世界里,唯有最強的,才是活下去的那一個,這就是老爺子的意思。」

「伊斯少爺,難道說你不是老爺子心中內定的人選?」另一名男子提出困惑的問題,他們以為老爺子臨終召見自己最喜歡的養子,就是要昭告所有人他就是接班者。「你們听仔細了,從現在開始有三個月時間,在所有的養子中誰可以握有實權,誰就會是下一任的接班人。」帶著一貫的戲謔,他露出那抹讓眾生癡迷的笑。「這個消息一公佈,會出亂子的。」干部們語重心長地警告。

從古至今,懸空的權力寶座,總是會引起無止境的血腥和殺戮。

齊聚病房的幾名黑手黨干部也開始竊竊私語,在老教父的養子中,他們私心底最欣賞的就是伊斯﹒梅杰士,雖說伊斯在十年前已經離開西西里島,但是和老教父間的關系一直沒有斷過,這一次他臨終前召回伊斯,不就是為了要他繼承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了有能力者就可以出面奪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伊斯少爺,或許不用公怖這個消息,大伙兒心中都明白你會是最適合的人選,我們相信只要你出面說明老爺子指定的人選是你,這樣就可以順利交換,如此也不會造成不必要的紛爭。」

「在接班人之中,唯一可以和我競爭的人是誰?」他笑了,那是揉合了嘲弄和冷凝的殘酷笑容。「是索瑞吧!他這麼些年都跟在老爺子身邊,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是站在他那邊的?嘖嘖!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索瑞少爺他……」眾人再度遲疑了,這十年之中,索瑞是唯一最接近老教父的人,黑手黨里的確有一部分的人希望由他接下首領的位置。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他們直在弄不懂為什麼伊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兩個有著相同分量的人來角逐首領的位置,不管誰勝誰敗,都會是一場戰斗,那不但會是一場苦戰,還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浩劫。

「別說了!既然這是老爺子的遺言,我們誰也不能更動,去將消息公佈吧!你們先出去,讓我和他再獨處一下。」他疲憊地揮揮手道。

「是。」伊斯的命令向來都帶有絕對的權威性。干部們的一個個離開了房間,關上門,將一室的寂靜留給了這對感情深厚的養父子。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慢慢走回床邊,看了看床上死去的老人,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成一抹弧度,從中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奇怪聲音,像是哭泣,又像是在發笑,刺耳得讓人渾身都感覺到不舒服。

「神所選定的,永遠只有一個。」他喃喃自語,接著肩膀開始不停地上下聳動著,抬起頭,不經意地看到了床頭前的鏡子,清楚地投射出他的倒影;那一張尊貴邪美的臉孔因為笑容而扭曲了原有的樣子,不同色澤的眼楮流下的卻是同樣無聲的淚水。

他在哭泣,同時也在不可抑制的發笑。

「伊斯……」他伸出手,像是怕踫壞什麼似地輕輕向前,最後停在鏡子的面前,用手指細細描繪鏡子那一端的自己,發出輕不可聞的囈語︰「經過了這麼久,你的傷口,是不是還會隱隱作痛?」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他又笑了,雙手環住自己不住地顫抖,笑得既瘋狂又駭人。

是啊!他已經將所有的人都卷進了這場混戰,他甚至可以嗅到風中傳來的那股令人發顫的血腥氣味,上帝!他已經等不及要投入這場風暴中了。

「一切如您所願。」他彎下腰夸張地對床上老人的遺體行禮。「唯有最強者才會被留下,那麼,您就躺在棺材里慢慢地欣賞這場戲吧!」

最後他重新將視線移回鏡中的自己,笑得曖昧而暢快。「重逢的時問到了。」他,已經準備好了……

意大利﹒那不勒斯雨聲和海浪聲交奏成驚心動魄的樂章,即使是在那不勒斯這麼多年了,晨星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今天這般惡劣的天氣,傾盆大雨讓她失去了外出的興致,因此她只能無聊地瞪著窗口,伸出手指在凝結霧氣的玻璃上涂鴉。

「在想什麼?」一雙手臂自她身後環住,溫熱的吻隨即印在她耳邊。

「想一些過去的事情。」晨星轉過房子面對伊斯,探索他的眼。

雖然在一起生活了將近十年,自己更在一個月前成為伊斯的妻子,但她對眼前這個已經是她最親密的男人還是有疑惑。伊斯從來沒有談過他的家庭、沒有談過他的過去。對她來說,伊斯﹒悔杰士仍舊是一團解不開的謎,或許他真的如他所說地愛她,但是,他還是將自己摒除在他的過去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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