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是誰救你一命?你忘了你父母的死?也忘了要報仇?我可是在樹林里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年輕小伙子對你一笑,你就將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對不對?」「啪」地一聲,是誰也無法錯辨的清脆巴掌聲。
「我沒有。」缺乏感情,沒有抑揚頓挫的女音……是茱兒沒錯!
「小賤人!你還敢說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你不會知道我的厲害。」
包多的巴掌聲,還有拳頭打在上的撞擊聲,在這棟空屋內不斷地回響著。
蘭斯洛雙拳緊握,心頭涌起熊熊怒火,在走進屋內之前,他猜想過很多種情形,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面。那一拳又一拳打在她的身上的聲音,听得他又氣又急,心亂如麻。
「我不想再繼續了……我不想再有人受傷了……」在對方的咒罵聲中,蘭斯洛清晰地听到茱兒微弱﹑但是堅持的聲音。
一股熱血直沖上蘭斯洛的腦門,他發現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忽地從樓梯邊站直了身子,像是隱藏在草原中的獵豹忽然現身,隨時準備向前一撲……
「是誰?」蘭斯洛站起身時,樓上的大漢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他是一名粗壯的歐美漢子,在看清楚蘭斯洛是誰之後,他暴喝一聲,沖了過來。
蘭斯洛不想浪費時間和他周旋,迅速地使出俐落的拳腳功夫對付他,一來想速戰速決,二來是氣惱他剛才動手打了茱兒。因此他出拳毫不留情,每一擊都使上了全力,打得對方眼冒金星,頻頻後退。最後蘭斯洛伸腳一勾,將大漢粗壯的身子摔下了樓梯,「砰」地一聲巨響,他動也不動地平躺在地上。
「茱兒,你沒事吧?」蘭斯洛關心地向前,而茱兒顯然是被他的出現嚇壞了,只是瞪著一雙不敢置信的大眼看著他。
「你沒事吧?」見茱兒沒什麼反應,蘭斯洛更擔心了,他跨步向前,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哪里受了傷,他才伸出手,茱兒就顫抖地退了一步。
茱兒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也沾了不少灰塵,蘭斯洛知道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恢復過來,但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茱兒,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她臉上的表情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呆滯而冷凝;曾經,在無數的孩子臉上,他也看過這種表情。在他十歲以前還沒成為卡迪羅公爵的養子時,他是孤兒院的院童;那是一間以營利為目的孤兒院。
倘若院童們的表現不好,或是院長的心情不好,他們那一天就會無緣無故被毒打一頓,長期下來,每一個孩子都訓練出一套讓自己承受痛苦的方式,有的是在棍子打下時伸手遮住自己的要害,有的孩子就會強迫自己心神分離,以假想的方式讓自己遺忘上的疼痛,就像現在的茱兒。
「茱兒,我是蘭斯洛。記得嗎?」蘭斯洛跨步向前,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地環住她的肩,不顧茱兒的掙扎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輕聲開口問道。
他將茱兒的頭緊緊壓在自己的胸口,不斷地輕聲和她說話,一再地告訴她一切都沒事了,她已經安全了,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感覺到懷中的茱兒身子漸漸地放松,不再像剛才那麼緊繃。
「蘭斯洛?」茱兒半垂著眼,輕嘆一口氣,似乎現在才相信他真的在這里。
「我在這里。」听到她恢復正常的聲苦,蘭斯洛松了一口氣,懸在半空的一顆心才放下。
「嘿嘿嘿……」忽然,不知從哪里傳出了低沈的笑聲,嚇了兩個人一跳,茱兒一張俏臉慘白,整個人彈跳起來。
「快點走,快點離開這里……」茱兒兩只顫抖的手臂緊緊攀住蘭斯洛請求道。
不同于剛才的害怕,現在的聲音似乎讓茱兒更恐懼了。
「茱兒。怎麼啦?」蘭斯洛也听到了聲音,不過他听不出對方的位置,仿佛在很遠的地方,卻又好象近在耳邊,冷颼颼的笑聲讓人心里直發麻。
「听我的話不會錯!快點走。」茱兒急得嘴唇都發白了,蘭斯洛不知道她在怕什麼,卻不再發問,一手摟著茱兒的腰,迅速地住下走。
那陣笑聲越來越近了,似乎追著他們一起移動,蘭斯洛摟著茱兒想快點離開這間修道院,才出了門口,映入眼前的竟然是今晚出現在古堡的「魔鬼馬車」,同樣的馬匹,只不過這一次車內似乎有人,蘭斯洛只遲疑了一秒,車篷內就伸出一支手槍,他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砰」地一聲!一根細針射進了他的右肩。
「茱兒,你做的很好,將祭品直接送到我的面前,嘿嘿嘿……」從車內傳出的,就是那股冷森森的男音。「他是古堡的人,也算是安德烈家的人,他的尸體將會是我送給安德烈家最好的禮物,你這一次做的太好了!」
蘭斯洛腦門轟地一響,肩膀上的疼痛再痛也比不過他听到的話,原來這一切都是用了要引他來的陷阱!他竟然披茱兒騙得團團轉,她的憂傷﹑她的欲言又止,全是騙人的,只有他像個傻子般地為她感到心疼。
「茱兒!你……」蘭斯洛用手摀著肩,以悲憤的眼光瞪視著茱兒,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茱兒明明被打了一頓,身上卻一點傷也沒有,這根本是他們串通好的戲,就只有他這個呆子全相信了。
「蘭斯洛……」茱兒張口想說什麼,但蘭斯洛再也听不見了,在昏迷前,他只記得茱兒的眼中充滿了悲傷……
「你……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演員。」剛才那一針不知道放了哪種麻藥,蘭斯洛只知道眼前的景物逐漸看不清了,在閉上眼的前幾秒,他咬著牙吐出這些話,便昏了過去。
「將他帶回去。」等蘭斯洛完全昏迷後,車內再次傳出命令的聲音,跟著從車蓬內跳下一個人,將昏迷的蘭斯洛扛在肩上,走進了修道院。
「茱兒,這一次就算是彌補你之前的過錯,下次你再犯錯,就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不會輕易饒過你,知道嗎?」等到只剩下茱兒一人後,車內的男子再次開口,淡淡的語氣中卻有著絕對的權威。「茱兒明白!」她垂眼,始終沒有抬起頭。
「那你去吧!」男子滿意了,輕喝一聲,「魔鬼馬車」便轉了頭,朝另一個方向駛去,漸漸消失在遠方。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兩滴淚水無聲地落下,掉入泥土中一下子就消失了。當茱兒再次拾起頭時,燦亮的紫眼已經沒有淚水的痕跡,她甩甩頭,心中暗自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
蘭斯洛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類似地窖的地方,不到五坪的地方放置了一些葡萄酒桶,再來就什麼也沒有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落到這麼狼狽的情況,他小心地動了動肩膀,發現沒有什麼大礙,肩上的針在他昏迷的時候似乎已經被拔出,現在除了手臂有點麻之外,其它的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蘭斯洛起身來到地窖門口,斑駁生銹的鐵門被一個大鎖扣住,從里面根本沒有辦法打開。他試著推了推鐵門,也絲毫沒有撼動它半分的跡象,要打開外面的鎖看樣子要費很大的功夫。
現下的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再說,蘭斯洛將特制的手表取下,將它的設定調整為發射「雷射光」的位置,對準了大鎖,按下開關。不一會兒,大鎖便「鏘」地一聲掉落,蘭斯洛很快地將手表收好,小心地將鐵門推開,在確定四周沒有看守的人後,他才慢慢地沿著樓梯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