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無魂起身,在內心低咒自己居然在這種時候為其他事情分神。此刻蘇狄城因為大水陷入了危機,他應該負起全部責任,不能再想其他的事了。
蘇狄城的另一端,任劍飛奉了銀繡的命令,出了單府為水煝取藥,由于近日來她的身體逐漸憔悴,所以銀繡三不五時就要請大夫來一趟,為水煝看病、配制養身補血的藥材。
「嘖!這些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煩死了!」任劍飛抬頭,只見天空一片烏黑陰霾,忍不住本噥抱怨著。他一邊撐著雨傘,一邊還得小心手上的藥材,要是回到單府時藥包弄濕了,又得被銀繡訓一頓了。
青翼族居住的地方同屬南方,偶爾也會下雨,但他從來沒見過這種連續不斷的大雨,下得沒完沒了,下得人都快要發霉了。
正當任劍飛穿過街角,準備轉入下一條街回單府時,突然有人從背後喚住他。
「小兄弟!小兄弟!」
「什麼事?」任劍飛聞聲回頭,看見喊住他的是一名白發蒼蒼、蓄有雪白長胡的駝背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只有一雙黑眼特別清亮、炯炯有神,清瘦的身軀裹在褐色道袍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你,大難臨頭了!」白發老人伸出干枯的手,直指任劍飛的額頭道。
「喂!老人家,你怎麼一開口就詛咒人?」任劍飛眉頭一皺,如果不是看在對方年紀一大把的分上,他肯定一拳揍過去。
「呵呵……老人家從不打誑語,你印堂發黑,眼瞳內隱約可見森森青光,命不久矣。」白發老人不但繼續說話,同時還伸出枯爪般的手指,扣住了任劍飛的手腕。「但無妨,算你走運,今天踫到我這個五百年一出的‘霹靂天下無敵神算手冷非子’,只要你听我的,我保你活到一百歲。」
「謝啦!不勞煩。」任劍飛白眼一翻。嘖!冒著大雨上街拿藥,還能踫上這種騙錢的算命先生,真是夠倒楣的!
「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喔,小兄弟。」看到任劍飛一臉的不領情,白發老人以更大的力量扣住他的手,同時以更認真的語氣說道︰「小兄弟長得這麼俊,年紀又輕輕的,就要遭遇不幸,連我這個老人家都忍不住替你傷心啊!」
「老人家,我沒時間听這些!」眼看這老人越說越離譜、夸張,任劍飛終于忍無可忍地將手腕一轉,掙月兌開來,並且著惱地喝叱道︰「別再糾纏不清了!」
白發老人被任劍飛的手勁輕輕一帶,發出「唉呀」一聲,往後退了幾步,狼狽地跌坐在地,然後開始夸張地大喊︰「唉呀!好疼啊!殺人啦!小伙子見我好欺負,居然這麼狠心推我一把,好疼啊!」
雖然老人痛呼聲不斷,但滂沱的雨聲蓋住了他的吶喊聲,再加上街道上並沒有什麼人,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特別注目的眼光。
「喂!你沒事吧?」任劍飛雖然知道對方是夸大其詞,但畢竟自己推人在先,只得向前幾步,伸出手打算將老人一把拉起。
「哎!小兄弟沒良心喔!罷了罷了,既然你都不在乎整個蘇狄城的人會被那個鳳族女人的淚水淹死,那我又何必多管閑事救命呢!」白發老人不理會任劍飛伸出的手,像個小孩子倒臥在地上耍賴道。「明明是我老人家未卜先知,特地想來告知,讓小伙子有機會立功,誰知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就讓整個蘇狄城的人都被這場雨淹死算啦!必我什麼事!」
任劍飛听完後一愣,以一種異樣的眼光凝視著老人。這人是誰?為何會知道鳳族人?還有,他那句蘇狄城會被鳳族女人的淚水淹死,這又是什麼意思?
白發老人卻不再開口,依舊忽略了任劍飛好心伸出的手,自顧自地從地上爬起,轉身就要朝另外一個方向離去。
「喂!老人家,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任劍飛立刻追了上去,打算弄清楚這名神秘老人的身分。
眼看就要追上老人時,走在前方的老人又加快了腳步,與任劍飛拉開一段距離,而更詭異的是,隨著他的身形逐漸加快的同時,原本佝僂的身體也跟著越挺越直,根本不是原先彎腰駝背的模樣。任劍飛心中一凜,看出對方其實懷有武功,但不知道他是什麼身分,為何要喬裝成老人接近自己呢?
自己該不該跟過去呢?任劍飛在心中猶豫著,但這老人不但知道鳳族,還透露出蘇狄城這十幾日來的大雨或許和水煝有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一定得跟去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等我!」任劍飛不再猶豫,牙一咬,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
追逐了好幾條街,前面的老人突然腳步一頓,在一間客棧的門前停住腳步。
「呵呵,小兄弟,看在你這麼有心的分上,老人家我就不計前嫌救你一次吧!」白發老人呵呵笑著,對任劍飛開口說道,同時轉身進入客棧,開口向掌櫃的要了兩間上房。
「老人家,你沒事要兩間房做什麼?」因為不清楚對方的來歷,任劍飛不耐煩的態度收斂了許多。
「誰讓你小子喜歡和老人家在雨中玩捉迷藏,現在我們兩人都像落湯雞一樣,先要個房間將自己弄得清爽一點,這樣談事情才方便啊!」白發老人理所當然地回答。
「是。」任劍飛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點頭答是。
任劍飛簡單梳洗一番,換上店家準備的衣服後,門口果然傳來敲門聲,任劍飛起身開門打算讓老人進來,卻在打開門的瞬間,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你……」任劍飛瞠目結舌地望著門外之人;華衣玉冠、俊美無儔,一只手拿著玉扇在胸前搧呀搧的,正是笑得既無辜又刺眼的──赫連靳宇!
「喲!劍飛小兄弟,你這麼高興看到我,真是太讓我感動了!」赫連靳宇自顧自地踏入房間,順手關上門,還不忘回頭叮嚀道︰「你這麼吃驚是無所謂,但麻煩嘴巴不要張這麼大,等會兒要是月兌臼我可不幫你接。」
「你──你這個渾──」
任劍飛的咒罵聲還來不及出口,赫連靳宇就以扇柄封住他的嘴,微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念我,不用多說我都明白,但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我們還有正經事要談。」
听見赫連靳宇提到「正經事」這三個字,任劍飛一愣,隨即想起方才遇見的神秘老人帶他來到這間客棧,而赫連靳宇又神奇地出現在自己門外,莫非……
「劍飛小兄弟,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原因啊!腦筋總是這麼靈光!」赫連靳宇見他露出狐疑的目光,隨即稱贊,伸手按住喉頭,以低嗄干枯的聲音說道︰「吾乃‘霹靂天下無敵神算手冷非子’,小兄弟你印堂發黑,大難臨頭嘍!」
「嘖!裝神弄鬼!」任劍飛冷哼一聲,覺得自己又被赫連靳宇戲耍了。「沒事干什麼喬裝?存心戲弄人嗎?」
「哎!你可誤會我了,這整個蘇狄城全是單無魂布下的眼線,我要是不喬裝哪能出門?」赫連靳宇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一邊啜飲一邊抱怨。「不然我又何苦將我這張完美無瑕的俊臉遮住,喬裝成一個又丑又矮的老頭呢?」
「這全是你自己惹出來的,怪不得別人!」任劍飛雙手環胸,一點也不同情赫連靳宇。「你特別喬裝來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良心突然發現,要將偷出來的東西還給單無魂,好讓我這個無辜受害者早日月兌離僕役的生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