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羌軍的將領們,就這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封昊雲前所未有的異常行為,但是始終整理不出一個完整的解釋,最後卻得到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不管激怒了封昊雲的是稗夷軍抑或是其它人,那個人最好開始祈禱吧!
畢竟他激怒的,可是擁有北方之尊封號的封昊雲啊!一只凶猛的老虎已經是夠嚇人的,更何況,這只老虎此刻已經失去了平日的理智,誰要是惹了他,那麼後果絕對是慘不忍睹的……
渾然不覺自己即將被猛虎吞噬的任蝶衣,駕馭著馬匹,以平穩的速度在山谷間前進著,一邊低頭研究著手邊繪制的地形圖。
一整天下來,除了偶爾停下來讓馬匹休息之外,蝶衣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趕路,雖然地圖上標明這是一條快捷方式,但是真的走起來,還是需要一段距離。
她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就算一開始對欺騙封昊雲感到有些內疚,但是經過一整天下來,她也慢慢地把這種內疚的心情給拋開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覺得最重要的事情,對封昊雲來說,最重要的是打敗裨夷軍,而對她來說,當然就是把劍飛的安危擺在第一位。
抬頭望了昏暗的天空一眼,任蝶衣輕嘆一口氣,此刻封昊雲應該發現她私自離開了吧!他一定很生氣,但身為領隊的將軍,就算氣得快要爆炸了,也不可能趕來追趕她吧!但是為了避免秋後算帳,她應該趕到劍飛的身邊,在兩軍開戰之前與劍飛先行離開,只要不被封昊雲找到,就算他氣得跳腳也莫可奈何吧!
帶著這樣樂觀的念頭,任蝶衣將馬匹綁在樹下,拉起了預先準備好的睡袋躺好,但或許是少了封昊雲的體溫和心跳聲,今晚她不管怎麼調整睡姿,卻始終無法入睡,最後就在這種復雜的心情下,迷迷糊糊地度過在山谷里的第一夜。
棒天起了個大早,任蝶衣略微整理衣服後重新上馬,繼續往山谷的方向前進。
直到快要接近正午的時候,任蝶衣突然听見身後傳來了急奔的馬蹄聲,她有些困惑地回頭,遠遠地,就看見一團灰黃色的塵暴,顯然是有人將胯下的馬催促到了極限,才會有這種塵土飛揚的效果。
「嘖!騎得這麼快趕去投胎嗎?」任蝶衣微微蹙起眉頭,冷哼一聲,轉過馬頭騎到旁邊等待,打算讓這團塵暴先行通過,免得被對方的快馬染得一身風沙。
「達達達」狂奔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眼看塵暴中那一人一馬從遠而近,在兩匹馬擦身而過的同時,任蝶衣不甚感興趣地抬眼,與那人的視線對個正著——
「嘎!」這一看之下,嚇得任蝶衣差點跌下馬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個在塵暴中,像瘋子一樣趕路的,絕對不會是那個人!
「任蝶衣!」像是晴空中劈下間雷般的怒吼聲在平地響起,宣告了來人的身分,正是她認定了絕對不可能會出現的封昊雲!
「媽呀!我一定是在作噩夢!」任蝶衣小臉一白,雖然口里這麼念著,但雙腿已經往馬月復一踢,將馬頭掉轉成另外一個方向,準備溜!
「任蝶衣!」一身風塵僕僕的封昊雲又爆出一聲怒吼。該死的女人!到了這個節骨眼,她以為自己還逃得掉嗎?
「老天!拜托讓我逃過這一劫吧!我以後一定會作好人的!讓背後的人消失吧!要不,讓我消失也行啊!」任蝶衣言不及義地禱告,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求什麼,一心只希望能逃開。
但很顯然,老天爺並沒有听到她的禱告。封昊雲胯下的戰馬,不一會兒已經趕到了任蝶衣的身邊,她心里更急了,正打算將馬頭再轉換方向逃走時,一只男性的手臂已經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她,什麼反應也來不及做,封昊雲已經像一只大鵬鳥般從天而降跳上她的馬,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接過了拉扯韁繩的工作。
任蝶衣依舊不死心,想也不想地就往下跳,封昊雲想不到她頑強至此,但同樣的,他也不打算放棄,鐵臂般的雙手緊緊抓住任蝶衣的腰際,跟著她一起滾下馬。
「啊!」任蝶衣驚叫一聲,這股由上而下的沖勁,讓兩人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最後好不容易打住時,兩個人已經變得像泥人一樣狼狽。
睜開眼,任蝶衣發現自己再次像肉墊一樣被封昊雲壓在身下,不過他並沒有將全身的重量往下壓,反倒是撐起手臂將她困住,一雙眼閃著前所未見的怒氣與風暴,看來好嚇人。
「呃……我可以解釋……」任蝶衣潤了潤唇,試著想開口緩和這凝重的氣氛。
「閉嘴!」封昊雲直接打斷。
「剛才塵土飛揚,我以為是什麼盜匪,不知道是你,所以才跑的。」明知道他很生氣,但任蝶衣還是忍不住辯解。
「我說閉嘴!」封昊雲利眼一瞪,壓根兒不相信她扯的謊言。
整整趕了一晚的夜路,一直到現在情緒都還是緊繃的,雖然她就在自己的懷中,雖然她是完好無缺的,但從昨晚就累積起的不安與焦慮,依舊像是火焰般焚燒著自己的心,望著身下依舊眨著無辜眼楮的任蝶衣,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狠狠教訓她一頓,或是該把她吻得頭暈目眩,再也無法開口說出讓人生氣的話。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如果你有注意到四周,就應該發現我們的馬已經跑遠了,如果不找回來,那不是很麻煩嗎?」任蝶衣忍不住提醒道,希望轉移他的注意力。
封昊雲瞇起眼打量了她半晌,這才翻身坐起,撮手到唇邊,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不一會兒,訓練有素的戰馬已經乖乖地回來了。
扁是一個簡單的口哨,就能把馬叫回來,真是太炫了!任蝶衣露出羨慕的眼神,開口問道︰「你要不要再吹一次看看,說不定我的馬也會回來。」
封昊雲冷哼一聲,壓根兒不理會她,只是翻身上馬,輕喝一聲策馬前進。
不會吧!任蝶衣不可置信地眨眼,他就這樣走了?!千里迢迢趕來,就只是為了把她的馬趕走,把她弄得像泥人一樣髒,留她一個人在這里山自生自滅,拍拍就走掉了?
「封昊雲!」任蝶衣從地上狼狽爬起來,忍不住放聲大喊。
但他像是完全沒听見似的,只是無情地往前繼續前進。
「可惡!」任蝶衣氣紅了眼,隨手抓起一把沙用力扔,但這種孩子氣的行為只不過讓自己吃了一鼻子灰塵,並無任何實際的效果。
眼看封昊雲的身影越來越小,確實是那種一去不回頭的模樣,任蝶衣無力地坐在地上,委屈的淚水已經淌下臉頰,伸手去抹,一不小心連沙子都揉進眼楮,激出更多的淚水,那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她不知道在原地哭了多久,接著,熟悉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任蝶衣淚眼迷蒙中,只看到封昊雲不知何時已經去而復返,還帶回了自己的那匹馬。
「上來。」封昊雲策馬來到她面前,面無表情地伸出手。
任蝶衣這次沒有再逞強,乖乖地握住封昊雲探出的手,後者微一使勁,輕松地就將她拉上馬,將任蝶衣安置在她唯一所屬的位置——他的懷抱。
「你要帶我去哪里?」任蝶衣仰起哭花的小臉,好奇問道。
「不管去哪里,我都不會再讓妳離開我。」俊臉依舊緊繃,封昊雲做出這樣的保證之後,雙腿一踢,摟著懷中的任蝶衣離去。
不管去哪里,我都不再讓妳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