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君淚千行 第14頁

「語柔,妳的腳好些了嗎?」南雷關心地問。

「只是有點痠痛,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對了,丫頭,豐小子應該向妳提過親事吧?」東風隨即進入主題。昨天他們听見兩個人在屋內吵得很厲害,似乎是莫語柔不肯嫁給他,因此一群智囊團又殺了過來。

她俏臉一紅,小兒女的嬌態盡露無遺。

「那妳究竟答應了沒?」南雷也想知道她拒絕的原因。

「老爹,谷主為什麼要娶我?」這也是她想知道的。

「因為……因為他喜歡妳,否則他不會讓妳去照顧『風』,也不會將受傷的妳帶回『竹院』。」北電分析道,豐小子太過冷靜,因此這兩項異常行為,都該解釋為他真的動心了。

「是嗎?我看連『風』都比我重要。」她冷哼,又想起剛才宇文豐扔下她的情形。

「妳是第一個騎上『風』的人,連豐小子的親妹子都沒騎過呢!」

西火也開始遊說,現在可是計劃的最後一關了,只要她一點頭,婚禮就可以舉行了。

她是唯一騎上「風」的人!這項事實令她竊喜不已,這是否表示她是不同的?但是——「他昨天或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所以妳會答應對不對?」西火急忙道。

「他求婚時的態度很勉強,一副很不甘願的樣子。」想到昨天,語柔又有一肚子的人。

「那才不是不甘願,豐小子天生就是一張惹人生氣的臉,他連給我們幾個拜壽也是那副臉。」東風急忙解釋。

「他說話總是傷人。」缺點一。「他這叫面惡心善,有口無心。」南雷辯解。

「他說話總是冷冰冰的。」缺點二。

「這叫面冷心熱。」東風急忙接口。

莫語柔偏頭想了想,的確是如此,他雖然都不說話,但的確是在照顧她。

「可是他從來沒說過半句討我歡心的話!」缺點三。

「他……」四個人頓時辭窮,這一點連他們也沒謊可圓了,畢竟他們四個年紀都一大把了,至今還沒听他說過什麼貼心話。

「油嘴滑舌的人不可靠。」東風還是有話可接。

「丈夫還是找穩重的比較好。」西火接口續道。

「谷主回來了!」青兒忽然沖入,打斷了這場辯論大會。

「語柔!我們下次再聊,妳自己想清楚。」

語畢,四個老人急忙從竹院的後門沖出去。

「妳怎麼坐在這里?待會兒又要著涼了。」剛走進的宇文豐,眉頭微蹙地看著她單薄的衣棠。

「我不想那麼早回房間。」

宇文豐走向前,從袖子中取出一顆形狀奇特的果子,它有著淡紫色皮,其中還有一顆顆的種子。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這是霧谷才有的果實,可以止痛。」他輕柔地抬起她的左腳,將果子捏碎,再將汁液抹在她的腳上。

「你剛才去采的?」看著他為她涂抹時,那種不經意流露的溫柔,她不禁有些感動。

「果子長在高峰處,只有『風』才爬得了那麼高。」他簡單地解釋了果子的出處。

這一刻,他所表現出來的溫柔體貼,完全掩蓋了他的其他缺點。莫語柔溫柔地笑了,或許嫁給他不是件那麼糟糕的事,她相信只要給宇文豐時間,假以時日,他就會改變的。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將她的美夢理得粉碎——「這種果樹幾年才結一次果,拿來治療妳的扭傷,倒真有些浪費。」他有點遺憾地說道。

「你說什麼?」她的美眸已經噴出怒火。

「把嘴巴張開。」他笑著命令,隨即將果肉一瓣辮的放入她口中,直到她全吃完了,他才笑道︰「這個果子可以外敷,亦可以內服,對妳的身子有好處。」語畢,他抱起莫語柔,緩緩走回竹院。

「吃了有什麼好處?」果肉有點苦澀,不過良藥苦口,想必有些功效。

「一則注顏美容,二則清肝降火,都是妳需要的。」

他不意外地看見她脹紅了臉,接著是一連串的咒罵聲,還有許久都不曾在竹院听到的笑聲——屬于宇文豐式的、特殊而低沈的笑聲。

※※※

幾天後,莫語柔的腳已日漸痊癒。今天,她再也待不住,繞著竹院走了半天,但還是找不著宇文豐。

雖然他性子冷,嘴巴也不會說話,但是見不著他,她心里還是會掛念他。

這幾天宇文豐都會帶她去騎馬,還帶她上山崖去采果子,那一顆顆淡紫色的果子,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青檎果,宇文豐每天都會采下一顆替她敷在腳上,但是她卻拒絕再吃果肉,而且信誓旦旦的說自己絕對是個紅顏美人。

宇文豐但笑不答,直到將果肉吃了下去,才告訴她那是強筋補身的果實。

他絕口不提婚事,只是帶著她逛遍霧谷,除了偶爾口頭上的爭執外,他幾乎稱得上是個溫柔的情人。

走了一會兒,莫語柔最後在竹林的一塊小平台上找到他。

宇文豐正專注地凝視著地上,她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地上排著許多小石子。

「宇文豐,你在做什麼?」她好奇地向前,並盯著地上排列成形的石頭,她注意到上面刻有許多長短不一的線條。

「卜卦吉凶。」

「卜卦?替誰卜卦?」她一直知道宇文豐博學多聞,卻不知地也懂陰陽五行之術。

「很多。霧谷的人,遠方的弟妹。」他將石子拾起。

「其實你很關心他們對不對?」莫語柔忽然說道。「那為什麼不直接表現出你的關心?躲在這里扔石頭佔卜,誰知道你在想什麼?」

相處越久,她越了解宇文豐,她知道他只是個外表冷漠、沈默寡言的人。凡事他只看在眼里,卻不說出來。

「你不必老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嘛!替旁人佔卜測吉凶,還不如多找時間關心他們,不管是噓寒問暖或聊天都好。」她知道霧谷的人都十分敬畏他,尊敬一個人並不是壞事,但若是別人都懼他三分的話,就不是好玩的事了。

她自小生長的歡喜鎮,就是熱情的城鎮,鎮民之間總是互相幫助、彼此關心。

「過于關心只會混淆正確的判斷能力。」這是他二十幾年來堅守的原則。

「他們都是你的親人、族人,本來就應該關心他們,不是嗎?」她不懂得宇文豐的原則。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唯有置身度外,才能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這樣活著不是很累嗎?」她怔怔望著宇文豐,不解他為何為了保持置身事外,而硬將自己和其他人劃分開來。

「我已經習慣了。」他淡淡一笑,不解她臉上的同情從何而來?

當他懂事以後,他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霧谷之主,為此他不斷地學習、鍛鍊自己,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優秀的領導者。這二十年來都是如此,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是……這樣生活太寂寞了!」她忽然流下幾滴淚水,著實為他感到難過。

即使他是一谷之主,即便他位高權重,莫語柔還是替他感到心痛,宇文豐連正常人該有的情緒都舍棄了,他不但不會生活,甚至連感覺都死了。

「妳為什麼哭了?」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這才感覺到她的淚水好燙,彷彿他的心也跟著痛了。

「我只是……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什麼都不說出來,又一副冰冰冷冷的樣子,連你在想什麼都猜不透。」

「妳在關心我?」他抬起莫語柔的臉龐,輕輕拭去她的淚痕,淡笑道︰「妳不但愛生氣,連哭起來也這麼用力,過多的情緒對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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