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房門,也走出她的世界了。
可是已然碎裂了的心竟然酸酸楚楚的揪扯不已,她軟下勉力支撐著的身子,整個魂魄像飛離了似的。
頰上的淚痕已干,她沒有再流下淚水,只是像個失心人般的哀哀干嚎。
淨茉病了。
大夫為她診了脈,只道是郁氣難解,只能開些補氣方子。
除了隨身婢女伺候著飲食和梳洗之外,這間主房幾乎沒了人氣,沉寂得如同冷宮。
她已經是了無生趣。活著的是她的身子,她的心早已死了。
然而夢里的那一張俊容猶是糾纏著她,九歲時初相見的颯颯英姿和新婚夜時的傲岸魅狂;即使他已斷絕了情愛,即使她已碎了心,干了淚,她在夢里依舊戀他如昔。
應該埋葬她的淚,埋葬她的執迷痴愛。但她深知自己做不到。
只能任由這分情煎煎熬熬,至死也是愛著的吧?
虛弱的她總是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仿佛一具活尸。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誓言絕不再踏入主房的湯羿閻自毀了誓言。
他的心亦是煎熬,妒恨與愛渴,怨怒和憐疼——
連他自己都恍惚了!他的心被撕扯成兩半,愈是濃重的動情他愈是恨她入骨。
是她逼迫他到這不可自拔的地步!
「稱心如意了?如果我對你完完全全的臣服。」
男人的尊嚴不可受損,其感情一旦交付,絕對比女人更加的深刻和澎湃。所以他如何諒解她對他的背叛,以及欺弄他的感情。
既然她可以殘忍的辜負他,那麼他又何必對她情難了?這愛,該滅了吧。
「文淨茉,你狠,我也能!」他的眸中翻飛的不再是隱藏深深的依戀。
他伸出手,幾度想要撫模她昏睡的容顏,但是猶豫了會兒他垂下了手。他竟然仍然舍不得她顰眉,竟然無法視而不見她的愁上心間。
「你的憔悴和心病可是為了他?」憤怒之中的痛楚宛若一條鎖環,扣緊他的喘息呼吸。
他能夠逼自己與她斷絕,與她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他絕絕對對不會割愛。東方俠不必痴心妄想了。
而她若是淚兒漣漣,悲痛一世也是她欠他的啊!他亦會用一世的痛陪伴她……
第四章
這茫茫人世,她仍是不舍呀,她想再看他一眼。
一眼就好,她可以無怨、無悔的灰飛湮滅。
然這被囚禁起來的日子還要挨多久呢?
「一年、十年或是一千年?」縮曲著身子坐在角落邊的淨茉,總是這樣輕輕低喃著。
就算要她被囚禁一千年她也願意呵,她但求見他一面,即使他視她如蔽屐。
整個湯府上下都以為她是個不貞不潔的女子,眾人時時故意揚聲要將她絞死,這她都無謂了,也無力去辯解了。
當夫君遺棄她的那時她就已經行尸走肉的活著。婢女們的惡言惡語,拿餿掉了的餐食給她她全不在意,即使這人世間都容不下她也不要緊。
淨茉以相當可怕的速度蒼白憔悴。
白依依一進主房便不禁心下一驚。
灰沉沉的氛圍令她打著哆嗦,淨茉的病樣更是叫她骸然不已。
「咳!」甭怕,這討人厭的女人就算死掉也不干她的事。
淨茉似未察覺,她仍是空茫茫的望著半空中。
「喂!」白依依搖搖她,有點不快,「你在裝病是不是呀?別呆了,羿閻對你這個搭上姘夫的污女已經忘記了啦。」
她仿佛戰栗了下,但依舊是坐在角落邊,那幽幽的眼光定著某一處。
白依依的驕蠻氣一古腦兒提上,她用力甩去一耳刮子。
熱燙燙的炙疼感襲來,淨茉卻是一如方才的神色。
她更惱了,「喂喂!我打了你的臉,去告訴羿閻呀!」
須臾,白依依原以為的沉默被劃了開,只听得極輕、極輕的聲音——
「求你殺了我吧。」夫君已經不可能改變心意了。這一世,當真是要到九泉之下才能再相見,
「殺你?你瘋了啊!」拜托,她才不要犯下殺人的罪孽。
如泣如訴的輕聲飄散在這灰沉沉的主房,「如果連死也不能如願,是不是好悲涼?」
四下張望了後,白依依恍然大悟,這房里的大小物品早已全讓下人收走,包括餐食的碗盅也是用完立刻撤下,原來羿閻擔心她自裁。
那麼他的心里還是有一個位置為這姓文的保留嘍!怎麼成!
她尖銳的叫嚷,「你不會趁奴婢不注意時把碗盅打碎,然後偷偷的留一塊碎尖片戳人你自己身子里?」
是的……
「或者你也可以用力去撞牆啊!撞一次死不了,你就撞兩次、十次的總死得了。」
淨茉終于看向她,她虛弱的漾起一朵我見猶憐的笑容。
「謝謝你替我想到……」如何解月兌的法子。
不知怎地白依依居然覺得毛骨悚然,為了不示弱她開始猛力攻擊。
「親愛的小後娘,你的丈夫這會兒不知是狎妓去了或是在哪個房中和姬妾們享受魚水之歡呢。’痛苦吧!
最好哭死算了!她的志向可是等她長大後成為羿閻的嬌妻愛侶,這段時候不過是暫時「借」給這個姓文的女人,可她卻佔了他的心。
而且是獨佔!
憑什麼呢?她不配呵!
「啪啪啪的!」她連連打她四個響亮巴掌。
淨茉沒有任何反應,她不再感到疼痛——當她的心已然死去之時!
白依依開始又跳又叫,完全失控,「為什麼不回打我?為什麼之前不告訴他!」
「一開始我怕說了,你會遭受處罰,那麼你將更憎惡我,我想讓你接受我呵。然後我又多了心眼,我怕著的是倘若你否認會對我的欺悔,夫君他豈不是要誤以為我詆毀你,或者是認為我排斥你嗎?」
「所以你就自以為是的隱忍下一切?沒用的女人,我是在凌遲你,你懂不懂啊?」
她搖搖頭。真正得以凌遲她的只有羿閻。倘若她撒手人寰,她的魂魄依然無法不愛他啊。
白依依連退兒步,淨茉的神情哀傷得居然使她這情敵也招架不住。老天!她竟也想為她哭泣。
「討厭鬼!我告訴你我喜歡羿閻已經五年了!從他成為我的後爹開始!這分喜歡不是父女情,我想要的是他愛我,像男人愛著女人般的愛我!」
「所以你希望他棄了我……」她只有嘆息,澀疼的眼眶早巳無淚,「可我思念他九年,九年了呵。」
當她捏鼻喝下苦藥好開嗓子時她的腦海里是他,當她傷筋挫骨幾乎難以行走時,是為了他忍受扯痛的苦苦練習每一步。
這一切全是為了那個救她,為她的傷腿溫柔抹藥的金玉少爺 狘br />
白依依幾乎是落荒而逃,她沒有勇氣問明白什麼是九年的思念,她只覺得寒冷,渾身發抖。
「不對!我沒有做錯,我也不壞!我只是爭取盼望的感情。」
「小姐……」
怯懦懦的喊聲使她一千凜,她神色狂亂,「青兒,你來得正好,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你敢拒絕我就把你賣到會虐待下人的府邸。」
「小姐盡避吩咐。」
白依依抓住她的手直奔廚房,她命令,「燒水!快!」
身為婢女即使有疑慮也不敢多置一言,青兒忙亂的堆柴起火。
片刻,一鍋水沸煮妥當。
「小姐想……呃,想沐浴?」禁不住好奇她開口問
而且是獨佔!
憑什麼呢?她不配呵!
「啪啪啪的!」她連連打她四個響亮巴掌。
淨茉沒有任何反應,她不再感到疼痛——當她的心已然死去之時!
白依依開始又跳又叫,完全失控,「為什麼不回打我?為什麼之前不告訴他!」
「一開始我怕說了,你會遭受處罰,那麼你將更憎惡我,我想讓你接受我呵。然後我又多了心眼,我怕著的是倘若你否認會對我的欺悔,夫君他豈不是要誤以為我詆毀你,或者是認為我排斥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