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把白夫人的榻褥尿濕已經該宰,它居然還敢用爪子抓傷她的臉頰!」白香乃是她的情人啊。
那死去的玉堂風流成性,她和白香皆無兒女承歡膝下,如果她們不是對食的愛侶,這嚼而無味的深宅歲月老早逼瘋她們了。
她晃著尖細的利刃。
淨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大廳。元先生出門去了,幸好另一個小丫環奔來告訴她。
她喘著氣兒,「別!由我擔待,我保它……」
黃菊揚起刺耳的笑,「又是你這自以為是王母的低賤女人,我記得你說過承擔對吧,也好,就由你受罪。不過你受得了嗎?可甭讓下人說嘴,我好歹是玉旋的嬸婆,可不欺負人啊。」
「是我自己要受的……」若是小黑犬慘遭不測,玉旋一定更加封閉自己。何況小黑犬也是一條生命呀,她不能置之不理。
黃菊冷下臉來,肆虐的笑意在她眼角眉梢浮動。
「那麼……就讓你好好的受吧。」小賤胚可玩不過她。
一刻鐘之後。
黃菊手持一把剪刀,她命令淨菟跪下,使力抓起她的一撮發絲。
淨菟瞪圓雙眸,她因為趕著過來救小黑犬所以只扎系好一條辮子,另一邊的發絲則是散亂的垂放予右肩上。
黃菊嘖嘖出聲,「哎唷!可惜了這挺滑順的烏亮發絲。听說你長年饑餓,居然能有這美麗的發絲,不過就快沒有啦……」
咋嚀一聲,發絲被剪斷,散落一地。
淨菟吁出一口氣,她並不重視表相,發絲斷了再養長即可,何況她是孀寡少婦,美麗與否已無所謂。
黃菊見她一點兒也不傷懷,她惱了,用力刮去幾個巴掌。
玉旋呼叫,他震驚的看著淨菟的臉上紅腫一片。
她這些罪全是為他而受……為什麼要!他只是一個妾室所生的拖油瓶呀。
淨菟朝他勉力一笑,「別慌。」如果幾個巴掌可以讓她出出氣,她覺得值得。
黃菊丟下剪刀,她氣白了臉,「賤胚就是賤胚!連皮都比一般人粗厚,哼。」
踏出門檻,她羞惱極的命令,「給我跪著吧!雞啼了才準你起身!還有,晚飯不準你用食。」
「謝謝嬸娘。」拳打腳踢她自小就嘗盡了,不說流浪的六年困苦,孤苑的十年生活她也得受……
因為幾個嬤嬤們,總是拿孤兒們渲泄悶氣!
玉旋一直待著,淨菟要他帶小黑犬回房去休息,他卻只是直愣愣的瞪著她。
「怎麼……」是不是她的臉腫得難看,他嚇呆了?
「對不住。」是他害慘了她……
「別往心兒里擱!這些只是小處罰,不算什麼。」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曲膝下跪。
淨菟忙喊,「別跪!」
見他孩子氣的哭了一臉的眼淚鼻涕,她慌張的只能連聲喊著,「乖!你乖哦!別哭,也別跪。」
「讓我陪你跪!」他也雇了。
「膝蓋會受傷的……」
「不要緊。」
「不行!」她大聲凶他,她不能讓他也跪上幾個時辰呀。
玉旋因著她這一聲似怒非怒的嚷呼而暖了心,這是他第一次被大人這樣……算是吼罵!可他感受到的是她如母如姐的善意愛惜。
他怯怯的輕問︰「我可以喊你一聲……娘嗎?」小黑犬跳下他胸懷。
「你願意叫我娘?!同鏡花和水月一樣……」
「可不可?」他怕拒絕,他怕她厭棄他這總是冷臭著臉的小孩。
淨菟急忙的點點頭,她覺得眼眶熱熱的,「當然可以!你是我的小孩,同她們一樣!」
「真……的?」仍是不安。
她微笑,像個溫柔的活菩薩。
玉旋先是輕輕的喚聲娘,然後他又大喊著,「娘!娘!你是我的娘!我有了娘了哇!」
他撲進淨菟懷里,把臉兒深深的埋人,哭叫出他最渴望的呼喚。
娘——
這是多麼平凡,卻又多麼幸福的呼喚呢。
半夜時分,玉旋依依不舍的離開大廳。小黑犬自行跑進他的房閣里呼呼大睡,他卻像個小大人般的走來走去。
好不容易挨到雞啼,他立刻奔向來時路。
然後他呆掉了。
鏡花居然扯著黃菊的衣袖大叫大吼,水月則是鑽到她裙下啃咬她的腿肉兒。
「反了反了!」黃菊揮動雙手,她又痛又惱。
「你們這兩個雜種女!吃我們玉家的飯,竟還敢對我這主兒……」臭乞女!力氣居然如此驚人。
玉旋見這渾仗,他忙問著一旁的僕人,「我娘呢?」
「啊?」不是早早死了?
「鹿淨菟呀!爹爹的妻。」
「哦是少夫人哦!她被黃夫人掐、呃,掐了一身傷,可能因為體力老早不支,所以昏倒被送回房。兩位小小姐恰巧看見,所以她們就發瘋似的狂纏黃夫人。」
玉旋咬咬牙,他沖上去抓住黃菊便是一陣亂咬亂打。
黃菊吃了痛,卻擺月兌不掉三個小表,因為他們像山里的野獸般張牙舞爪。
「玉、玉旋你這小賤種!竟敢對我動手,我可是你的嬸婆。」
「你欺負我的娘!」說完,張口使力再咬。
鏡花嚷嚷,「是我的娘!你這孤僻兒甭想跟我搶娘!」
在黃菊裙下鑽動的水月探出頭來,「姐!我咬得牙痛。」
「住手!住口!」黃菊尖叫,而一旁的奴僕居然全逃光,沒有一個肯為她這主兒出頭。
玉旋喊聲,「我們一起停!也一起逃!」
下一瞬間三個小孩同時停止咳打,然後同時拔腿狂奔出大廳。
狼狽的黃菊癱倒跌下,她恨意滿滿,「一定是鹿淨菟教唆他們造反的!」
秋千旁,三個小孩子眼看就要磨刀霍霍一
雖然他們手中沒有刀。
鏡花先用氣勢壓人,「喂喂!你不是高高傲傲的嗎?干麼和我們搶娘啊。」
玉旋昂起下巴,「她是我的小後娘!這是爹爹在世時說的!」怎樣?
「可你又不愛!」
「我現在愛了呀!」又怎樣!
「可娘、娘,嗚……娘是我和水月先認下的嘛!我不要娘把感情分一半給你啦。」
水月岔話,「不會少一半,娘可以愛我們也一塊兒愛他。」
玉旋第一次覺得水月臉上的雀斑十分可愛,連她老愛吸吮手指的習慣也很可愛。
他依舊擺著酷酷的孤氣,「怎樣,要不要一起待娘
好?娘是我們共有的娘親大人。」
左忖右思老半天,鏡花點了點頭,「我七歲,水月六歲,而你‘才’五歲!所以你以後是我們的弟弟,要听我們的話才可以。」
「你們不是比我年幼?」
「哎,那是胡址的啦!要不要?」
可她們好矮、好瘦小耶!真的比他大嗎?算了,誰叫他是男子漢,讓讓她們嘍。
「好!我喊你們姐姐,我們一起保護我們的娘。」他有姐姐了耶,好棒。
「打勾勾!」
小女生都是這麼麻煩啊!哼哼,他是男子漢耶,才不會做這無聊事。
須臾,他伸出小指頭——和她們打了勾勾!
絲竹閣內,三個小孩玩瘋了心,個個喊啞了喉口。
淨菟坐在一旁看著,她的笑痕愈來愈深。玉旋開朗許多,不再像個悶葫蘆了。鏡花和水月也除了猛吃、狂吃之外變得更加快樂,總是笑聲不斷。
他們快樂,她也快樂。除了夜里的思之若渴……
她站起身,拍一拍趴在地上的小黑犬;
「你們三個別上下亂跑呀!小心跌倒。」
三個小孩連聲稱好,卻仍是一下子爬上樓梯、一下子又奔下樓梯。
木造的樓梯發出 啦聲。
她眼稍一睞,倏地驚駭大叫,「別再跑了!有蛇!」
然而三個小孩的笑聲掩蓋住她的叫喊,眼看那條毒蛇就近在咫尺,淨菟來不及細思便沖下樓梯去。
蹬蹬蹬蹬——
咋地一聲,木樓梯斷裂了!
她整個人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