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小後娘 第24頁

「舍不得?因為想我!」他的確定來自于她日日夜夜望著木盒子和糖果發痴呆。

窺探實屬不當舉止,但也由于她的純粹愛戀著他,使得他不由自主的也陷進情海中,難以月兌身。

她拿出一顆亮藍色的糖果兒,剝去包裝紙後遞給他,「吃一顆,會讓你舒坦心懷。」

「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姑娘家。」但他吃了!含著這甜蜜的滋味。

她也剝了一顆含吃著,與他同享這外藩的珍奇零嘴兒。

「心情好多了不?」

瞅見她眸中的渴切,玉驚破點點頭,原來她一心掛懷著他的痛苦。

她懂得他的悲涼,並且以她女性的柔軟企圖安慰他,化解他心底的郁慟。

他想,這朵小菟絲是他永生永世的美好福報。

她緩緩下床,動了動雙腿,然後要他也下榻穿妥鞋靴。

「走。」

他不問她要牽著他去哪里,是的,這一回是她的小手牽住他的大手。

他們來到大宅後的一片青草地,淨菟先是大聲喊叫,然後要他如法炮制。

玉驚破遲疑了半晌,還是喊出聲。

「再大點兒聲音!喊出你所有……亂七八糟的情緒!」

他喊著、喊著,一聲比一聲更是壯大。

她也跟著他大喊,兩人的聲音堆疊在一塊兒。

久久。

「舒服許多了,嗯?」

「謝謝你。」壓抑著情緒的確是最為扯心扯肺,他對她一笑,開開心心的笑容。

淨菟仰望著他的飛揚神采,多希望他能夠永遠這般呀!

他若傷心,由她替吧,他若折磨,由她受著。

她願意為他流淚,喜悅和悲痛的淚。

伸出左手。她輕輕的撫著他濃峻的眉,多少恩情呀,言語已然無用。

他用右手握牢她的左手,斂眉低眸,「你為了繡刺那一塊絹布,刺得指月復滴血。」

「嗯……」

玉驚破竟然低頭吮吻她的每一根手指頭,他小心翼翼的吮吻令她為之心折。她知道他對她的珍疼。

他放開手,在她的訝異中,他拿出一直存惜于他腰帶內的絹布。

「這個……」怎會在他身上?

「不是你要送給我的嗎?」是他從那只棺木中取出來的啊,「雖然繡工差強人意,不過心意最重要。」

「一直和你陪伴著……」淨菟酸酸的微笑,多好,當她思念他的時候他也思念著她。

「你繡的菟絲花實在不好分辨,丑了些,也怪了些。」

「可你不在乎的嘛。」

「我在乎……的只有你!」

輕風一陣吹拂,一大片的青青綠草搖曳生姿。是春風吧,只有春風才會如此溫柔。

玉老夫人懸梁自盡了。

一串佛珠跌碎在地上。

她留下一封遺書——

驚破,對不住。

我下去陪伴你爹和你的叔,這是我早該做的了。這一刻,我心平靜。解月兌的感覺令我終于能夠安然。

玉驚破閉上眼,內心五味雜陳。

「婆婆愛惜你,她不忍心你自我折騰。」

「是我這個不孝兒令娘親難堪!我間接的逼迫她自絕而亡。」

「婆婆說她的心是平靜的、安然的,這才是最要緊的事兒,這幾年她的身體活著,心靈卻是深受煎熬,那才是最悲涼哀戚的。」

他睜開眼,定定的看著身旁的淨菟,她也牢牢的望著他隱匿傷痛的目芒。

這一刻,相對默默,

兩人都感到他們是彼此的僅有,是惟一了。

至于白香和黃菊的往後應該如何處置?淨菟認為她們畢竟沒有真正造成可怕傷害,雖然曾經超過惡壞心機。

「讓她們離開玉府,以免再生風波。」玉驚破利落的對吳總管下命令,「江南水都的玉府別莊就送給她們居住,一切衣食照舊,效僕伺候也不可少。」

淨菟安心了,如果驚破為了她而嚴懲兩位嬸娘,她的過錯可就大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她懂得,何況兩位嬸娘其實也是可憐人,她們只是貪了不該貪的,罪不至死。

悄悄的,她把手兒放人玉驚破的大手中,他不動聲色的緊力一握。

盹著他剛硬的側面,她突然覺得就算此刻同他一塊兒死去,她也不怨不慌,她是幸運的呀!

婆婆的罪惡是由于愛不得的悲哀,兩位嬸娘成為對食的伴侶是因為孤寂的求不到丈夫的愛,而玉旋的生母呢,卻是從來不曾擁有過真心渴盼的愛人。

淨菟在心中虔誠的感恩,她是差一點就要餓死的流浪乞女,因為遇到玉驚破,她成為玉少夫人,成為他捧著寵疼的掌上明珠。

哀尸痛哭,刺繡淌血,被逼再嫁,與夫相認……,一樁樁、一幕幕的記憶畫面令她微笑,並且濕了眼。

听著玉驚破有條不紊的交代各項命令,那冷冷的威風仍使她動心。

「少夫人,歡迎回府。」眾奴婢歡喜喊叫。

是呵,這日她重新回到玉府,和她的夫君,她依戀深深的男子。

「今晚你就同我一起住在風波閣,朝露閣可以當作我們孩子的起居室。」玉驚破徑自下了決定。

「嗯……」真是害躁!老管事和幾個奴婢都還進進出出的張羅吃食呀,他們似乎在竊竊輕笑。

我們孩子……這四個字讓人听來好生暖和,她也盼著擁有他的孩子,像他一樣的英挺偉岸,像他一樣的玉樹臨風。

花廳里只有他們夫妻倆,奴婢們都下去歇了。

淨菟探問了下,「關于玉旋,你要如何安排?」

「你認為呢?」

「我的意見……」是受寵若驚嗎,這世俗一向是夫君說了就算,哪有婦人表示意見的地方?

「說吧,放心。」玉驚破取笑著,「我不會怪罪你多言。」

多言也是婦人大忌。她笑了,窩心極了。她的夫君能夠剛強,也可以柔情、體貼。

「玉旋是你的弟弟,可他並不明白為何父子關系成了兄弟關系。何況如果他問起他的生母為何是他原本認定的祖女乃女乃,這要如何解釋?」

「隱瞞真實,將錯就錯?」

「往後他長大成人了,再決定該不該讓他清楚這糾纏紛亂的一切,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即使他早熟得像個小大人。」

「所以我這個兄長,必須繼續扮著爹親大人的角色?」

「長兄如父嘛。」

「那麼你這個小後娘的角色至少還要當上十幾個年頭,不覺委屈嗎?」

「怎會呢?」

「我說啊——」他抱她坐在他的膝上,「你真是一個菩薩小後娘。」是他心中最溫柔的悸顫。

玉驚破開始懊惱了。

昨夜,玉旋等三個娃仔不知是不是想故意惹他不快,他們竟然直巴著淨菟玩兒,一會求她說故事,一會又嚷著要捉迷藏。

玩累了,倦了,他們居然大剌剌的躺在床上。可惡!

三個娃仔佔據了他的大床已經不可恕,竟還敢亂抱他的淨菟睡覺。

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啊!三個小表頭實在是有欠教訓!

既然他們家教太糟,身為他們名義上爹親的他,自然擔起教誨的責任嘍。

之後,他忍到了半夜才把三個小表頭抱到絲竹閣,丟上床後他咧開嘴,快意暢笑。

「想和我搶入,哼,門兒都沒有!」

他大步走回風波閣,解衣、上床;用力抱住他熟睡中的妻。

但不一會兒水月居然睡眼惺忪的走進來,她愣愣的叫他一聲爹爹便爬上床,硬是擠呀擠的也想抱著淨菟一塊兒睡。

他能如何?劈碎小水月?不,他只能徒呼負負,郁結于胸。

第二日,淨菟為了培養他和玉旋的感情安排了郊外野食。

為博她歡喜,玉驚破自然應允。不過是和三個小表頭攪和而已,沒什麼不得了、了不得。

一家五口和小醇一道出門,尋了一個小橋流水的郊地烤烤肉和魚,也是一大樂事。

小醇駑頓,忙忙亂亂的烤了好幾尾焦黑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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