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嘴少奶奶 第6頁

「還好吧?」

「嗯?」她抬眸,映入眼瞳的影像使她一怔,她還在做夢嗎?

夢里的他似乎好溫柔,她希望真實中的他亦是如此。她喜歡這樣的他。

「單忠說你是不眠不休地為鋪子忙碌才會暈倒,你是姑娘,掌鋪的責任自有男人擔當。」

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聲音,溫柔的動作。她不禁伸出手想撫一撫他眉心的折痕,他的蹙眉也是出于關心和疼惜嗎?

「啊?」這炙灼手心的感覺令她愣愣地自問︰「是真的人,不是夢?」

這無理的刁丫頭把他當做是她夢里糾纏的人?他想笑但勉強地忍住,惟恐使她不快,誤以為他是借機笑話她。

等等!他何必為了她的情緒而違背他自己的意志?想笑就笑啊!不過單奕陽隨即替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她體弱身虛,他是不想她再昏倒一次才遷就她的。

「你必須休息,徹底地休息一天。」這是命令,但是似乎泄漏太過的憂心和關懷之情。

一顆眼淚,兩顆眼淚撲簌簌地滾滑而下,潤潤用手擦了擦,可更多更洶涌的淚珠仍是濕濡了她的雙頰。

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嘛!她不是愛哭的姑娘。是由于他忽然的溫柔?是由于她的身子虛弱?或者是由于先前被他誤會而感到委屈?

可是她可以和他對罵,可以不理睬他,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掉淚示弱啊。

然而一思及他氣急敗壞地罵她和妓院里的花娘一樣,她的委屈和心口擰揪的痛感,逼使她完全掌控不了淚水的潰堤泛濫。

單奕陽慌亂了,幾乎手足失措!他也不是沒見過女人流淚,多得是女人瞧見他怒目狠瞪便膽小地哭個不停。對于女人的眼淚他通常只有不耐煩和發火的情緒,沒有多余的了。

然他對她的淚卻覺得心疼和自責,自責什麼?他訝然自問,他沒有犯錯吧?她哭她的,他何必自責?況且她不是他的責任,她不是他的誰誰誰。

但該死的!他受不了她哭泣,受不了她拼命地想擦去那似乎永遠也擦不完的淚。

他猛地擒握她的右手,「別哭了。」粗啞的聲音中隱含著連他也心悸的不舍。他舍不得她哭?

「……對不起。」

「你……」潤潤眨眨羽睫,企圖把淚霧眨掉。

「對不起,我不應該口不擇言,無論如何你是為了鋪子著想!」單奕陽差一點點咬到舌頭,畢竟這是他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向人致歉。

他也很意外,他居然向人說對不起?而且對象是她……

潤潤怔了一怔,一朵笑花緩緩地綻放在她的唇角。她沒有想過一個大男人會向她致歉,他這三個字令她心窩熱暖不已。

「單奕陽,我接受你的道歉。」她不是野蠻到底的人,先前之所以激動也許是因為這兩天的疲累。

「……哦。」單奕陽不知該如何響應,久久才蹦出一句,「謝謝你。」

「可以麻煩你幫我倒一杯水嗎?」

「可,可以……」他隨即走開倒了一杯水,再落坐于榻邊,喂她喝。

「慢點喝,免得嗆到。」

她給他—記甜美的笑,那笑靨狠狠地撞進他的心坎。他執杯的手僵硬了,無形的親密感使他這大男人既尷尬又靦腆極了。

「你自己……喝!」把茶杯遞入她的手中,他驟然起身,狀似逃難地離開。

潤潤被他前後極大反差的行為弄糊涂了,然而她的呆愕只維持片刻,爾後便微笑如花。

「他是不是害羞啊?我好像看見他的耳朵紅了……」

人高馬大的他也許只是面「凶」心善,她覺得他好可愛,而她的心好像浸了蜜,甜甜的。

「可是他的模樣怎麼挺熟悉?」左想右思,她越能肯定今日不是第一次見到他。

獅威般的低吼和挺拔卓越的身形……

「啊!」她驚詫地咋舌。「原來單大少爺就是那個害我差點失去骨灰甕的大胡子!」

難怪她總覺得自己早已見過他,在平安客棧中她太悲憤和駭凜,所以對大胡子男人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他那一把大胡子之上。方才她又因為悸動的心思而沒有認出他來。

「那麼,我應該和他講和還是繼續生他的氣?他是無心之過,骨灰甕也毫無受損……」原諒他才對。

「可是,即便如此……」失去銀票的她差一點走投無路,差一點就要窩破廟和向人乞討剩飯。

「哎,好煩。」仍是拿不準。要是讓他曉得他是她煩惱的源頭,他會不會嘲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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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潤只是勞累過度,經過一日的充分歇息和湯湯水水的進食,她已經恢復體力。事實上她不是弱柳般的軟弱女子,和爹娘相依為命,掙錢度過每一餐,生命歷程造就出她的非凡毅力。

夜已深沉,多數人家都已經滅燭上床,她請單忠把餅鋪里的僕工們全叫到花廳中。

每個人不是打哈欠便是睡眼惺忪。

她笑咪咪地說︰「擾了大伙兒的清夢,潤潤先向各位道個歉。」

「元姑娘是奉老大大的命令來整頓這老鋪子,也算是半個主子。」

「單管事,其實我和人伙兒都是替單老夫人辦事的底下人,咱們不分高低。況且你可是餅鋪的元老,還望你能指點我—二。」

她一席話說得白發蒼蒼的單忠感動不已。人哪,圖的就是一份尊重。

潤潤邊為每一個人斟上一杯熱茶,邊笑容可掬地繼續說下去。

「至于做餅師傅們和看鋪子的各位叔伯小扮,往後餅鋪的興衰都得仰賴諸位了。懇請你們多加建言,咱們是同一路子的,全為了餅鋪努力是不?」

幾個年長的僕工幾乎要挽袖拭淚了,他們一向是拿人薪晌當差,說實在的,餅鋪的經營他們根本無可置喙,因此眾人也無所謂生意的好壞,只是一份差活嘛,可如今卻被寄予重責大任,他們決定要把餅鋪當成自家的奮斗不懈。

佇立在花廳外的單奕陽挑著眉,他叼著一株麥草,慵懶地斜倚圓石柱旁。這小火焰似乎挺有能耐,幾句話即哄得僕工們心服得很。

不過,他頗不是滋味地暗忖,難道是我讓她看不過眼?否則她之前怎麼總是和我唇槍舌戰,瞧她對小毛子比對他這大少爺還要客氣。

潤潤噙了一抹更甜美的笑意,「單管事,麻煩你在下一個月為每一個人多加一半的薪晌。」

單忠一愕。「這成嗎?需不需要向老夫人和大少爺稟告一聲?」

「單老夫人已經允諾,餅鋪的一切暫時由我全權處理,何況為大伙兒加點薪晌也是合理的舉措,畢竟往後忙碌的差事多得很。做一份工,拿一份餉。」

小毛子和小樁子亢奮地拍起雙手。「多了薪晌,我們可以讓家中的弟妹吃得飽肚。」他們皆是苦命的窮人家子弟。

幾個伙計們雖然不敢明白地表示欣悅之色,但他們心中亦是激動得想跪下來向潤潤磕頭,畢竟人人都有養家活口的生活重擔啊。

單奕陽則是挑高著眉,看來他小覷她了,這小火焰倒是懂得攏絡人心,沒兩三下的工夫已經使得大伙銘感五內,小小的恩惠卻能夠令眾人竭盡心力,甚至同她一樣的以餅鋪的興衰為己任。

他不禁要對她刮目相看。

「至于單大少爺嘛,」清脆的聲音含著戲嘲。「這餅鋪他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靠他啊,呵呵……」

口中的麥草咬斷了,單奕陽的眉間打上深折,他想請問她,她的「呵呵」是什麼鬼意思?

但听她挺像個樣子地囑咐著︰「從明日起,凡是到餅鋪的客人無論是否買上一盒圓大餅,一律都得請對方喝杯茶。一來是待客之禮,再來嘛,當對方端著茶杯品茗的時候,我們可以把握時間介紹自己的圓大餅如何的美味,如何的可口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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