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芝麻官(下) 第24頁

許多人在背後說趙娘子的小話,關關听見只是莞爾一笑,沒多做反應,在現代離婚的女人多著,能夠努力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她只有佩服二字。

現在,趙娘子的聲音正從趙家大門傳出來。

「娘,這可不是我胡說,那個邵關關是方家什麼人啊,又不沾親又不帶故的,好端端怎就搬到人家家里住?是奴婢嗎?你見過哪個奴才對主子說話沒大沒小、半點不恭敬。

「朋友嗎?同男人當朋友?就算咱們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如果我成親前敢同男人多說兩句話,你還不一柄掃帚打得我下不了床。」

听見自己被人點名,關關直覺停下腳步,光明正大听壁腳。懷青微惱,扯扯她,想將人帶走,她卻搖搖頭,滿臉的興味。

懷青嘆氣,真不知道她腦子是怎麼長的,換上別人,不氣得跳腳才怪。

「你啊,有時間多幫你哥哥、嫂嫂做點事兒,別閑著琢磨這些沒影兒的事,方大人心善,見人落難都想幫一把,這次回來不又領了位谷娘子回來?何況,我看關關姑娘就是個好的,又和氣、又勤快,腦子又比旁的人要聰明,要不是你大哥已經成親,我還真想把人給說回來。」趙大娘對關關倒是挺好,句句偏幫她。

上回有人賴趙家鋪子里賣的果脯里有蟲,關關上前幫了一把,還把所有罐子全給開封,讓在場人見證,鋪子里的果脯干淨得很。

既然如此,為什麼客人買回去的果脯里,有爬來爬去的柑橘鳳蝶幼蟲?

必關推估這種蟲必定長在柑橘樹上,而鋪子前後左右根本沒有柑橘樹,這蟲打哪兒來的?

她想了想,令衙役著人到那客人居處附近找找有沒有柑橘樹,有的話再從樹上找找有沒有毛毛蟲。過沒多久,衙役把蟲給抓回來,那客人家里附近正有一大片柑橘園。

客人見狀,連忙致歉道錯,說自己沒把果脯收好,才讓那些個小東西給爬進去,慌慌張張便要逃離現場。

必關卻擋著不讓人走,她笑咪咪問道︰「這毛毛蟲吃的是柑橘葉子,連成熟的柑橘都不愛,有那麼一大片柑橘葉可以吃,它們怎就跑到你家里吃果脯了?你說,它們是腦子燒壞了,還是有人弄鬼?」

他急忙道︰「姑娘怎麼知道它們只吃葉子,不愛吃果脯?」

必關不同對方爭辯,打開有蟲的果脯說道︰「大家瞧瞧,這些果脯可有被啃的凹洞?」

圍觀百姓細瞧,里頭自然沒有,關關再將衙役送來的柑橘葉放在果脯上頭,那些蟲顯然是餓得慌了,三下兩下就把葉啃得剩下柄。

這會兒大家明白了,那人是存心訛錢的。

趙大扭著他就要見官,對方急得跪地磕頭求饒,訛人不成,反被關關敲一筆銀子,買下許多包果脯送給圍觀的百姓。

第二十二章鄰里閑話(3)

此事傳出去,趙家鋪子生意更好了,趙大娘媳婦樂得包一大包果脯到宋家,吃得關關和蕥兒牙酸。

「娘,谷娘子可不一樣,她是成過親在夫家遭殃,孤零零的日子沒了著落,這才跟方大人回來,何況谷娘子才不是普通人呢,她是尚書府的千金吶,瞧那通體氣派,誰及得上?

「她隨方大人回來,是因為尚書大人對方大人有恩惠,方大人這是報恩來著,說不定哪天夫家那頭有人出面,她就回京了。」

必關聞言,輕輕一笑。

同是天涯淪落人,趙娘子對谷小花頗有維護之意,只不過對自己……她認真反省,自己有沒有哪里對不住人家呢?

「你別管別人家的事行不行?成天三姑六婆的,到最後要是關關姑娘的小話傳出去,人家肯定都說是你講的,這左鄰右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尷尬啊。」趙大娘斥喝。

「我又沒說謊,好端端一個女孩子往男人家里住,成什麼體統,她爹娘都不管不顧的嗎?也不怕名聲帶壞、連累家人。

「不過,說不定邵關關早就打定主意要給方大人做妾呢,這年頭,滿腦子想當鳳凰的女人多得是,手段猛一點算什麼?」

「沒影的事,你不要胡說八道!」

接著啪啪兩聲,趙娘子吃痛哼了哼,挨打的聲音傳了出來,而趙娘子的聲音更大了。

「我才不是胡說八道,听說邵關關夜里還把男人留在屋里,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處,能做出什麼好事情,難不成繡花?只不過她也太沒臉皮,一下子留哥哥、一下子留弟弟,也不怕日後懷上,分不清孩子該喊爹爹還是叔叔。」

听到這里,關關倒是氣樂了,她低聲對懷青諷笑道︰「方家夜里關起門來,里頭的事,外頭人居然都知曉?」

懷青回看她一眼,明白她意指誰。

到關關屋里忙公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蕥兒存心要傳,早在她對關關最看不上眼的時候就傳開了,不會等到現在兩人合伙做生意時才傳得人人知曉。而自己不曾說、懷豐更不會講,鄭大嬸做過晚飯就回家,知道此事會把話往外傳的,只有一個人——谷嘉華。

「你、你!嘴上還真不上把鎖,越說越沒分寸,你腦子里裝多少骯髒事吶。」

「邵關關自己不骯髒,別人怎麼會說嘴。等著看吧,要是這起子齷齪事傳出去,兩位宋大人的前程一定沒啦,到時她被趕出家門,大笑話還在後頭呢。」

「都叫你閉嘴,你倒是講得越歡了,你有那個心思,不如同程二虎多處處,二虎是個實誠性子,你們兩個湊合湊合也能過得上日子,你別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還挑三撿四……」趙大娘忍不住,咧咧地罵開。

「我才不要,程二虎都三十幾歲了,那麼老。」趙娘子一跺腳,站起來就要往外跑。

趙大娘拽住她的衣袖,非要把她的糊涂腦子給清一清。「我有讓你把他煮了吃嗎?老一點有什麼關系,老一點會疼人,不會同你疙疙瘩瘩。」

「他已經克死兩個老婆,娘還想讓我去湊數?」

「你不也克死相公,兩個人都命硬,送作堆反倒和美。」

「不要,他那麼黑、那麼丑,娘是要讓我這朵鮮花去插在牛糞上?」趙娘子用力一推,把老娘推得踉蹌,她趁隙拉開大門就要往外跑。

誰曉得門拉開,竟看見懷青和關關就站在門外。

兩人的神情很怪,顯然是將她們母女的對話全給听進去,趙娘子氣得跺腳,這是怎麼回事,光明正大偷听嗎?

偷听的有兩個人,可她獨獨恨上關關,白眼一丟再丟,關關失笑,她當真以為白眼可以當手榴彈?

這時趙大娘追著出來,在發現關關和懷青時,簡直想挖洞把自己給埋了。

她想起人家是怎麼幫自己的,要是果脯有蟲的消息傳出,兒子還要不要開店?人家幫他們這麼大的忙,不知道心存感謝、反倒背後說嘴,連她都覺得過分。

必關沒理會趙大娘的滿臉歉意,似笑非笑地沖著她女兒說︰「趙娘子是鮮花嗎?那可糟糕,恐怕咱們附近幾里的牛,從現在起都不敢拉屎了呢。」

「你!」她不是不能回嘴,只是方大人就在旁邊,若非需要顧慮形象,什麼下作胚子、小賤人、有娘生沒娘教的……罵人話多了去。

因此,她只能憋著嘴,可憐兮兮地望向懷青。

懷青還是維持著臉上的一貫笑意,春風和煦、讓人別不開眼的笑,他輕輕對趙娘子說道︰「方某不知趙姑娘對在下的前程這樣關心。」鄰里尚不知他已認祖歸宗,因此仍以方姓自稱。

他這是想護邵關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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