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那麼沒精神呢?你又欺負人了?」這麼問是有一點奇怪啦,但是說她女兒被欺負那實在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所以只好采取反向思考嘍。
「海映,有重要的事要說,先別鬧。」尤思宋左手卷著《宋詞》,右手輕輕捏握妻子的手。
「我才沒鬧呢。」倪海映撇撇嘴,安靜了下來。
「彩珠,」大廳里,尤思宋溫和的口吻柔柔響起。「抬起頭來跟客人打聲招呼。」
她乖順地听命而行。
「坐在左手邊的這位是張大嬸,右邊的這是楊老板,再來是令康,你知道的。」
「張大嬸好、楊老板好,還有令康哥哥……我回來了。」
倪彩珠的小臉又低了下來,有些不敢看夏令康。慘了!懊怎麼辦才好呢?她發覺自己越來越容易忽略他。就連令康哥哥坐在大廳里她也沒有發現,直到父親提醒才知道。
座位上,夏令康緊緊盯著倪彩珠。
想問她一早去哪兒了?又礙于這里還有人。
他想忽略她規避的神態,卻發覺自己根本無法不在意!有一種直覺,心里頭有個聲音不斷地在說著——彩珠離他越來越遠了!
懊如何是好呢?
他應該怎麼做才能牢牢抓緊她如風兒般的心呢?
大廳上,尤思宋繼續開口。「彩珠,這位張大嬸其實是……彩珠?」
倪海映皺眉,「女兒,你爹有要緊的事兒要說,你給我專心一點兒!」
「哦。」倪彩珠趕緊抬起頭。
「我跟你娘預備請張大嬸當你和令康的媒人,而楊老板呢,就負責采買你們婚禮各種所需的東西。」
媒人?婚禮?
倪彩珠當場僵在原地!
而尤思宋還兀自說下去,「我和你娘本來是希望在正月底替你和令康把婚事辦一辦,但是翻過黃歷發現過年後的正月十六,也就是元宵節的隔天日子更好,所以我們決定把婚期提前。彩珠,你也該收收心,即將成親了哦!」
她抱著雪貂,壓抑搖頭拒絕的沖動。
回過身,倪彩珠慌亂地凝視座位上的夏令康,發覺他跟其他人一樣,都在對她笑!
「好,那麼婚事的細節就暫時談到這里,張大嬸、楊老板,有勞你們二位了。」
「我說尤館主,」擔任媒人工作的張大嬸和楊老板對望一眼,開口道︰「當真是要以入贅的方式來成親嗎?以夏公子的人品,著實委屈他了……」
「這點不是問題!」
令人吃驚的,開口否定的竟是夏令康本人。
「但是夏公子您府上難道……」
他的眼神閃了閃,昂首挺胸。「我沒有爹娘,是師父和師母養育我的,所以入贅武京館對我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張大嬸和楊老板再度對望一眼,無言。
「其實,入贅不一定是件不好的事兒。」
尤思宋緩緩開口,側頭凝視身旁的妻子,微笑。「夫妻感情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人看見,在衣袖的遮掩下,他們兩人的手緊緊交握。
這時,夏令康站了起來,「師父、師母,我出去繼續教師弟練拳了。」
僵在大廳上的倪彩珠看著他拱手行禮、跨出門檻,她連忙抱著雪貂追了出去。
「令康哥哥!」
夏令康停住,轉過身面對她微笑。「彩珠,咱們就要成親了。」
不……不要,她可不可以不要?
「雖然是以入贅的方式,但是我發誓,一定會呵護你一輩子的!」
不對、不對,她想要的人不是他……
夏令康靜靜地瞅著倪彩珠,伸出手順了順她的發絲。「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彩珠,相信我。」
話說完,他輕輕將她嬌小縴細的身子擁入懷中。
倪彩珠當場僵住了!
不能推開他,彩珠,你不能抗拒令康哥哥的擁抱!她屏住氣息,努力忍住推拒的沖動。可是……
懊怎麼說呢?她應該如何開口?
這麼長久的時間里,所有人都認為她和令康哥哥成親是天經地義的事,坦白說,在還沒有認識傅天翼之前,她也認為娶令康哥哥進門,未來和他一起接掌武京館,這些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兒,就像秋天盡了就是冬天。冬天過了,春天就來了一般的自然……
所以,倪彩珠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說在她心里,填滿她所有思緒的男人,不是他,不是夏令康啊!
第八章
「你說倪姑娘不在?」
武京修的大門口,傅天翼一身輕便的月牙白行袍,舉手投足間充分展露他玉樹臨風的翩翩氣質。
「是的,」守門的小師弟好奇卻友善地沖著他直笑,「這位爺,不知您找彩珠有事兒嗎?」
一旁的傅強皺眉,「怎麼你們都這樣直接稱呼倪姑娘的閨名?」
小師弟露出「這有啥大不了」的表情,「在咱們武京館里大家都是一家人啊。像彩珠,她還不是小茂子、小茂子的喊我,哼,有的時候她還叫我狗屁精呢!那才叫沒大沒小!對了,爺兒,不知道彩珠是怎麼喊你的?」
他笑了笑,「那丫頭都直接喊我傅天翼。」
說真的,她的確是沒大沒小……不,用這個詞兒還不夠貼切,應該說她實在是僭越了!想他一個堂堂的慶親王府貝勒爺,誰見了他敢不跪下行禮請安的。
可瞧瞧倪彩珠,倒是把他當成了一般的市井小民,成天傅天翼、傅天翼的直喊!
但是,坦白說他不在乎啊。
只要是自己心所思慕的女子,任她高興怎麼喊都成。
一想起那個玉娃兒一般的丫頭,傅天翼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地揚起,俊美的神采間悄然流露的寵溺姿態是騙不了人的。
這時,一旁的小師弟點點頭,「原來你叫傅天翼啊!」
「大膽!」傅強皺著眉頭站出來,「你知不知道咱們爺兒是什麼人?你竟敢……」
「傅強。」傅天翼搖搖頭,攔住他。「既然倪姑娘不在,那麼我先回去了。」
「哦,好,爺兒慢走!」小師弟愣愣地看著他們離去。轉過身準備走回武京館里,他搔搔頭,又回頭望了他們一眼。
暗天翼?
咦,這名字自己仿佛听過?印象中,怎麼好像有點來頭似的……
「貝勒爺,」這廂,傅強好奇地開口。「倪姑娘不在武京館里,那麼您說咱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回王府接額娘。我答應她了,今天要陪她去布莊逛一逛,替她挑選幾匹新布。」
難得額娘願意出門,他當然樂于陪伴,這陣子她為了蘭馨失蹤的事情消瘦不少。
而因為要去京城規模最大、等級最高的布莊采買新布,所以他特地來找倪彩珠。
即將過年了,他想送她幾套新衣。
當然,那妮子可能會開口叫他替一千兩黃金,也就是阿翼添看幾件新裝。他當然不願意,不過那丫頭肯定會對他大呼小叫,所以自己最後還是得多掏幾百兩銀子出來替一只貪吃的雪貂做衣裳。
然而,他發現,自己竟然覺得這種「他不悅,然後她斗氣兼鬧別扭,最後自己不得不屈服」的生活模式挺有趣!
踫上了倪彩珠,太乖順的女孩反而變得有些無趣。
他想,自己是中了她的蠱了!
一種喚做「愛情」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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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珠姑娘,你喜歡這套喜服嗎?」
站在店鋪的正中間,倪彩珠伸直了雙手,苦著臉,覺得自己像個稻草人。
一旁陪同她試裝的夏令康溫柔地走過來,「顏色會不會太紅了?」
「令康哥哥……」她仰起螓首。
她不想娶,也不想成親,他到底知不知道?
夏令康望了望她的眼,仿佛在她的瞳眸里看見了什麼……輕輕扎痛了他,可他寧願選擇忽略,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