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聲地囁嚅,悄悄伸出手環住他的腰際。呵,她偷偷地靠近,傅天翼應該不會發現的。自己好聰明,只要她的動作再輕巧一點……
原本正欲提氣怒吼的傅天翼察覺到她的依偎與貼近,垮下肩、吐口氣。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她想再耍弄他嗎?傅天翼不願也不肯相信,但是事實的發展卻又叫他不得不去思索這個可能性。「彩珠。」
「嗯?」她在他的頸間蠕了蠕。傅天翼好暖呵,雖然躺起來硬硬的,可是很暖和,比大炕還舒服!
「你夠聰明嗎?」
「不夠。」倪彩珠快人快語。因為這是事實,所以根本不需要她去爭辯什麼。
他澀澀地頷首,「我想也是。」
她不夠聰明,所以無法拐著心思、繞著彎的去耍弄他。是的,自己該相信她的智商才是!
「你預備拿那個男的怎麼辦?」
「跟令康哥哥說清楚嘍!」
立刻有人皺眉,「令康‘哥哥’?」
「對啊,不然你要我怎麼叫?」
「既然如此,怎麼從來沒听你喊我一聲天翼哥哥?」
倪彩珠嬌羞地蠕動了下,「你不要這麼惡心好不好?」叫他哥哥?她怎麼喊得出來啊?
「你說什麼?」好,可被他逮著機會發狂了吧?正好,否則他的滿腔怒氣還不知道要打哪兒去宣泄呢!「你這擺明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然不會……」
那雙小手輕輕圈繞傅天翼的頸項,「你是我愛的人,又不是我哥哥嘛!」
咻的一聲,鼓足了氣正想發飆的傅天翼立刻像個泄了氣的球,當場軟趴趴的。「……哦,原來是這樣啊。」
「對啦!」討厭,好羞哦!
「彩珠。」
「嗯?」
「我去你家提親可好?」
她霍地仰頭看他,俏臉充滿欣喜。「你決定嫁給我啦?」
暗天翼翻白眼,「不,是我去娶你!」
「那不行。」
倪彩珠大搖其頭,當場惹來尊貴貝勒爺的不滿。「倪彩珠……」
她知道他在威脅她。
每一次都是這樣,只要他用這種陰狠狠的聲音叫她,就是在威脅她的意思了。倪彩珠不悅地鼓起香腮,推開他爬下床。「不成啦!打我小時候就知道了,將來我的丈夫必須入贅到武京館,所有人都知道的!」
這根本不可能。傅天翼也有些火了,「沒有官家之人會入贅到平民百姓的家中,好嗎?」真想搖一搖她的腦袋,里面到底都裝了什麼啊?
「那你不要當貝勒嘛!」她彎身,一邊套穿鞋子一邊低喊。
「那你為什麼不干脆不要當武京館的千金?」他低吼,一邊穿衣一邊下床。
倪彩珠站直身,瞪向他。「我喜歡當我爹娘的女兒。」
她瞪他,難道他就不會嗎?哼!「真巧,我也挺喜歡當慶親王府的貝勒爺。」
「那咱們沒什麼話好說了!」
「啊,更巧了,我對你也無話可說。」
咬著唇、踩著腳,倪彩珠扔下一句,「我討厭你!」
「嗟,我也不怎麼喜歡你!」
她握緊拳頭,抹去一滴淚。「我要去娶別人!」
然後,轉身離開。
「哼,那好,我也要去嫁別人……」
原本背對著她的傅天翼恍然察覺,趕緊轉回身,卻只見到倪彩珠縱身跳上屋檐飛快離去的背影。
喂,不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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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晚膳,慶親王府吃來有點詭異。
滿桌的佳肴,可是坐在桌邊的人卻顯得心不在焉,舉箸無心。
察葛蘭氏雖掛心至今仍未尋獲的愛女,可也看不過丈夫和兒子那副愁容滿面的模樣,故意找個話題來聊。
「新年剛過,我都忘了問,不知王爺你們爺兒倆有何新年願望?」
然而沒有人回答,沉默的氣氛彌漫在廳堂內。
因為心不在焉的傅庚年正忙著舞動筷子,將碗里的米飯一一掏出碗外。而傅天翼則正在練習如何把魚柳塞進鼻孔里。
一旁,滿總管看不過,于是輕輕推了推傅天翼。「貝勒爺,福晉正在問您有何新年願望呢!」
他如夢初醒,「是,額娘,孩兒的新年願望就是……」唉!「不要嫁給別人。」
啥?嫁人?!察葛蘭氏驚得瞠大雙眼。翼兒對倪姑娘情有獨鐘,她知道,他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但是,嫁人!怎麼會這樣!
暗庚年似是心有戚戚焉,跟著嘆口氣。「是啊,我希望我兒子不要入贅他人家。」唉!
「阿瑪,我也不想嫁啊。」可是那個丫頭似乎非常堅持。
「唉!」我不是說你,是說另外一個兒子呀!
察葛蘭氏瞥了他們父子倆一眼,示意奴僕撤下他們兩人的碗筷。
「額娘,孩兒還沒吃完……」
她淡淡睨了他一眼,「別再折磨你的鼻孔了。還有,王爺,一會兒有賓客要來,把你衣服上的米飯拍一拍。」
這時,蓮香由外頭走了進來。「福晉,您邀請的賓客都已抵達,目前正在大廳喝茶靜候。」
「嗯,知道了。」
「額娘,你邀請了什麼人來?」
「是啊,福晉,怎麼不先知會我一聲呢?」
察葛蘭氏看了看眼前的兩人,在蓮香的攙扶下優雅地站起身,「王爺、翼兒,有請你們出去招呼一下武京館的貴客。」
武京館?
這麼說她(他)來了?!
原本走在前頭的察葛蘭氏一轉眼間反倒成了最後一個,望著他們爺兒倆急切的模樣,她在後頭搖頭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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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慶親王府的大廳?
夏令康坐在位子上,一臉沉郁地環顧四周的富麗堂皇。
娘親也曾在這里生活過?她是否就是在這個大廳里被屈辱地驅趕出門?那個時候的娘,肚子里已經懷有他了吧?如果她地下有知,曉得今天她的兒子有機會來到這里,她會希望他怎麼做?報復?討回公道?
相較于夏令康的冷沉,一旁的倪彩珠悄悄揪動著小手,望向他。
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早點跟令康哥哥說清楚才好!雖然爹和娘也在這里,可是,哎呀,她的腦子不夠大,能裝的東西、能拐的彎不多,有話不講她會爆炸啦!
蹦足了勇氣,她起身走到夏令康的面前,小手緊握,俏臉低垂,「令康哥哥,我……」她吸了口氣,「我有話要說!」
他溫柔地笑望她。只有在彩珠的面前,他會覺得自己有用、自己的存在有價值!娘親是不是人家拋棄的妾不要緊,他是不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無所謂。只要在彩珠的眼里,他是令康哥哥,這樣就好了!
「彩珠,想跟我說什麼事?」夏令康輕輕握起她的柔荑,收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摩蹭。
「令康哥哥,我……」
「需要我提供房間給兩位互訴衷情嗎?」
一記冷冷的聲音驀然響起,大廳的溫度剎那間陡降。
一身月牙白的行袍裝束,讓傅天翼看起來有如神只一般威儀碩俊,此刻他正背著手,神色冷峻。
她說她愛他!
不是嗎?難道是他听錯了?為什麼此刻彩珠的手竟被夏令康包覆住?!
大廳里,眾人噤聲不語,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來打破這冰冷的氣氛。
察葛蘭氏輕輕咳了咳,「翼兒,你的待客之道不必這麼周到。如果倪姑娘和這位夏公子需要房間,他們自然會開口。」
「欸,不用貝勒爺費心啦!」倪海映大咧咧地笑說,反正已經有人率先開口了,她再接著講應該沒關系吧?不讓她說話,悶吶!「咱們家彩珠和令康如果需要房間,也不必特地來王府啊,武京館多得是空房間讓他們用,很方便!」
「海映,先別說話。」尤思宋對妻子搖搖頭。她就是少一根筋,活了三十幾歲都當人家的娘了,還看不出來眼下情勢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