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扇閉合的門,裴若謙原本輕佻的臉龐突然沉靜下來。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飄到桌子邊想揪出花瓶里的白玫瑰,卻落空;反復嘗試了快一百次,得到的仍是同樣的結果。到最後,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呼吸急促……
「可惡、可惡!」突然爆出挫折的大吼,他揮舞著雙臂想將桌面上的花瓶整個掃落,而它卻依舊文風不動。
可悲,呵,現在的他真的好可悲!
其實,他方才不是沒有伸手觸模尹鳳儀。
那時的他伸出了手不僅想撫模她的臉,甚至還跨前一步想將她整個圈進懷抱里。真的,他真的好想撫模她雪白的臉龐、彎彎的雙眉,好想切切實實的感受她所有的一切。可是他卻什麼也觸踫不到!
說不出什麼原因,他就是喜歡她的一顰一笑,眷戀她的壞脾氣和她刻意遮掩的好心腸,她的粗暴難馴讓他心折,而她偶爾顯現的脆弱溫柔卻又叫他無法移開視線。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無法對她做,因為他是一只鬼,一只愛上人類的可笑的鬼!
現在,就算他的愛情跳樓大拍賣恐怕也不值錢了吧?尹鳳儀會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嗎?
不可能的吧!將頹喪難堪的臉埋進掌心里,房間內,裴若謙靜靜地、靜靜地難過。
另一頭——
尹鳳儀來到長廊盡頭的宴會廳門口,越往前她的步履就越沉重,眼前是一扇薄薄的門板,可是她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去推開。
「鳳儀。」尹衣體貼地站在一旁並不催促。
她知道分部的人對于鳳儀有多嚴厲。其實大家並不是排斥她,相反的還非常地看重她,只是氣惱她擁有尹家人最稱羨的潛力,卻遲遲不願接下鈴靈堂總部掌權人的重責大任,反而跑到一家貿易公司,當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
所謂的恨鐵不成鋼,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姑姑。」尹鳳儀抬頭看著她。
「別跟我說你不進去了。」尹衣微微蹙眉。她已經可以預見里頭那些人拍桌暴怒的模樣。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這麼慎重?」
「你會不會很氣我?」尹鳳儀飛快睇了她一眼,垂下螓首絞動十指。「我早就應該接下你的重擔,讓你能夠輕松的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綁在鈴靈堂這麼久。」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在她任性的同時,犧牲的卻是姑姑的自由。這一點,她是很內疚的。
「也對。」尹衣換了個站姿,雙手環胸盯視佷女的側臉。「現在仔細想想,要不是因為你,或許我早就結婚生子了,根本不用每天與符咒、驅鬼棒為伍。」
越听,她的頭越低。「對不起,姑姑。」
「可是我還是想讓你做你喜歡做的事。」她對她漾出一個寵溺的微笑。
畢竟,她已經嘗到為事業犧牲青春的苦果,當然不希望另一個人也步上她的路。
尹鳳儀的眼眶因為這句話而突然泛紅。
「傻瓜。」尹衣愛憐地撫了撫她的劉海。「每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我只知道要讓你在青春光華的時刻,留下最美好的回憶。我相信,哥哥和嫂嫂也會這麼希望的。」
「姑姑!」倔強的面具再也戴不住,尹鳳儀哭泣著投入她的懷里。
「鳳儀,可能的話去找個人來愛,不是叫你隨隨便便付出感情,而是要你認真地去尋覓一段愛情。有時候,愛情會改變你很多事。」
尹鳳儀從姑姑的杯里抬起頭。「愛情也曾經改變過你嗎?」
尹衣的眸光閃了閃。「嗯?這……」
此時,另一個嗓音插了進來。「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尹家人。」
一听見這個聲音,尹鳳儀連忙伸手拭淚,板起臉孔武裝自己,仰頭迎視迎面而來的尹則釋,她俏臉上的桀驚不馴讓一旁的尹衣不由得暗自嘆息。
尹則釋,分部掌權者之一,盡避已經步入中年,仍舊保持著精壯英挺的體態。已經「高齡」四十五歲的他,早過了適婚年齡卻遲遲沒有結婚,尹鳳儀曾經听說過他的不婚,其實是為了等待一個女人……哼,笑話,她才不相信他會這麼痴情呢!
敵人,她的敵人上場了。在尹家人的面前,尹鳳儀絕對不讓自己有顯露出半點怯懦的機會。
「我還以為所有分部的老頭子都已經坐在里面等我們了。」她冷哼著氣。
一身西裝筆挺的尹則釋沒有理會她,銳利的目光反而先落在一旁沉默的尹衣身上,半晌後才緩緩移開。「你這番話听起來倒像是總部掌權人的口氣。」
「我……」她想開口反駁卻被打斷。
「想在我面前端架子,就先讓我看看早該成為總部掌權人的你,盡到應有的職責和表現風範!」
尹衣柔聲地出面緩頰。「大家都在里頭等著,我們先進去吧。」
誰知尹則釋卻越說越激動。「你想讓你姑姑犧牲多久?你現在的恣意而為全是因為她默默承接了你的職責!你有身為鈴靈堂總部掌權人的自覺嗎?你……」
「夠了!」尹衣突然低斥。「別再說了。」
「衣衣,你!」
衣衣?尹鳳儀狐疑地抬起螓首凝視姑姑和尹則釋。
「我是說尹衣……你不該再這樣縱容她!」尹則釋慌忙改口。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尹衣率先打開門扉跨了進去。
「你听我說……」尹則釋立刻跟上。
看著他們兩人越過自己面前,尹鳳儀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漏失了什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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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醫院的高級病房里籠罩著愁雲慘霧的氣氛,這間專屬于總裁裴曜的獨子裴若謙的病房外,擺滿了各界探病送來的鮮花,相形之下躺在病床上因車禍陷入重度昏迷的裴若謙,就顯得枯槁而憔悴。
「曜,你說我們的兒子什麼時候會醒?」裴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坐在病床旁。
裴曜被哭得煩了,霍地站起身。「別哭了行不行?你已經哭了快一個月了!」
「我寶貝兒子昏迷了一個月,我當然也哭了一個月!」
「你!」他為之氣結。
「哥,嫂嫂現在心情很差,你就別跟她斗氣了。」裴曜的妹妹裴芬芳上前安撫。
一听見小泵的聲音,裴夫人當場怒從中來。「芬芳,當初你哥哥把這間大醫院交給你管理,可是你到底在做什麼?竟然連我兒子昏迷的原因都找不出來!你倒是回答我啊,你經營的是什麼醫院,你手底下到底請了什麼庸醫!」
「嫂嫂,我……」
一旁裴芬芳的兒子沈哲看不下去,站出來替自己的母親說話。「舅媽,你不應該這樣一味的責怪我媽。她為了若謙哥已經好一陣子沒吃好、沒睡好……」
為了這一件事,母親這院長還不眠不休召集醫學界各方精英組成龐大的醫師團隊,只為想讓若謙哥醒來啊。
「是嗎?她對我兒子真有這麼真心付出嗎?」裴夫人拭去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母子倆擔心若謙這一趟從維也納回來,會搶走醫院的經營權,所以對他百般忌憚!」
裴芬芳的臉色因為這番話一陣青一陣白。「嫂嫂,你!」
「好了,別吵了!」裴曜低斥。「不準你們在我兒子面前吵吵鬧鬧的。」
「曜,可是他們……」
「你別說了,還不快回家熬些雞湯來給若謙補一補!」吼完自己的老婆,裴曜的目光接著轉向妹妹。「芬芳,若謙是我最重要的兒子,日後我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舅舅。」沈哲跨出一步。「那麼若謙哥的意願呢?你有沒有替他想過?若謙哥他本來是一位優秀的鋼琴家,在維也納備受音樂界的重視與肯定,可是你卻強硬的逼他離開音樂和鋼琴,回來台灣接掌你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