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嬤嬤。你去同八王爺說吧!」無邪相信那人會識趣,會離開的。畢竟,他貴為八王爺,一身王孫公子的傲氣,受了這種軟釘子,只怕他臉上會掛不住,只要他覺得惱了、煩了,那麼日後就不會再來煩她了。
無邪是這麼想的,然而,她忽略了八王爺對她的狂戀。
他沒走,反倒是自作主張進了她的閨房。
「听說你病了,要不要緊?有沒有找大夫來看診?」他的手關心似地覆上她的額,一雙如火如炬的目光鎖在無邪蒼白不見血色的面龐。
他的眼波隨著無邪的目光流轉。
無邪拉開他的手道︰「我沒事。」
「可嬤嬤說你病了。」
「那是我讓嬤嬤說的。」她沒掩飾自己的謊言。
「你說謊?」
「對。」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見你。」無邪坦白無諱地表明心跡。她睜著眼盯著他看,等他惱怒,等他拂袖而去。但,他沒有。
他直接差人將大夫請來,替她把脈、替她看診……他只當她是真的病了。
「你好好休養,我明天再來看你。」八王爺替她蓋上了薄被,起身離去。
「八王爺是真的對你好。」八王爺走了,鴇娘坐在無邪的床邊,握著無邪的手勸她︰「想想看,他那麼高傲的人,明知道你裝病騙他,可他卻還是體貼你的難處,沒為難你,甚至還幫你圓了謊,演出這場戲。今兒個這事要是換上別的公子爺,你說,他們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嗎?
「那些爺兒們,個個自大地像什麼似的,以為有幾個臭錢,別說你的人了,就連你的心也能買,但,八王爺不-樣,八王爺他‧.....」
「嬤嬤,你別說了。」她不想听這些。
她只覺得心煩,只覺得這樣的人生過得無趣。她才不希罕那個八王爺對她好……她不希罕。
突然間,無邪覺得好煩。
「我的蟋蟀呢?」無邪問,而一顆頭則東張西望地找了起來。
「蟋蟀?什麼蟋蟀?!」怎麼突然問起蟋蟀來了?
「你買了蟋蟀是嗎?」
「不是,就一只竹草編的蟋蟀,這麼大小,活靈活現的,像是真的一樣。」無邪躺在床上找不到,于是掀了被子,赤著雙足下床,翻箱倒篋地找了起來。
她見不到那小玩意便覺得心慌意亂,心口空洞洞的,像是遺失了什麼似的。
「那是什麼東西?貴重嗎?要不要嬤嬤幫你找找?」鴇娘見無邪找得心急,于是也幫忙找。
無邪找得汗流浹背,才在她的床底下找到那只蟋蟀。那只蟋蟀已沒了當初的青翠,綠色的竹葉已變得枯黃,但它卻仿佛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依靠似的。找著了它,無邪的心便不再那麼煩躁。
「這是什麼?」鴇娘看著那只蟋蟀發怔。不明白就一個爛東西,也值得無邪這麼看重對待。
無邪沒有響應鴇娘的問題,她只是取出她的珠寶盒,將里頭的稀世珍寶全部倒出,將那微不足道的蟋蟀給放進去。
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她不許別人再將它弄丟了。
因為,她若再弄丟,日後就沒人再編給她了。
*****
「你要去法源寺?」鴇娘直跟在無邪的身後轉。她這個女兒就是隨性,從不看看自個兒現在是什麼身分,那法源寺是個清修聖地,哪是她們這種身分的女人能進去的地方?
包何況……去法源寺的不是官夫人就是官小姐,隨隨便便找個人看上去,就是金枝玉葉的命。
「女兒呀!你若是要去燒香、拜佛、求心安,去哪間廟嬤嬤都不反對,但……那法源寺你可千萬去不得……」
鴇娘還要繼續嘮叨下去,卻讓無邪一個轉身,一個眼神給逼得將到嘴的話給全吞了進去。
無邪只說了一句,「我娘在那里。」
她娘死的時候,就葬在法源寺,所以,法源寺是她現在唯一一個能找到親人的地方,她不管那是官小姐、官夫人才能去的聖地,總之,她就是要去她娘的碑前見娘一面。
「嬤嬤,我沒事的,天黑之前我會回來。」無邪口氣輕柔,但卻有著不容反駁的氣勢。
鴇娘拿她這個女兒沒轍,最後只能嘆口氣,隨便無邪怎麼任性,怎麼隨意了。「只是你得帶個伴婦隨行。」
「好。」
*****
伴婦!
鴇娘思前思後,就是不覺得有人能管得住無邪,為了安全起見,她還特地陪無邪走一趟法源寺,充當無邪的伴婦,怕的就是無邪又替她惹出是非來。
而她們才剛踏進法源寺的方圓內,連個廟的影子都還沒見著呢,就瞧見前頭一片亂烘烘的。
「怎麼了?怎麼了?前頭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伙全堵在這,不走了呢?」鴇娘好奇地踮高腳尖,想看前頭究竟是出了什麼是非?
要是前頭真出了什麼亂子,那她還是得勸勸無邪快點離開,畢竟,這種地方真不是她們這種身分的人能進來的場所。
「前頭有人攔轎。」鴇娘前頭的人好事地轉播現場實況給鴇娘听。
「攔轎!」鴇娘一听,心里大驚。「那人攔轎做啥的?土匪強劫嗎?」鴇娘撥開人群,努力的往前鑽去。
那人道︰「要是土匪搶劫那還好辦,但慘就慘在這人不搶劫、不劫財。」
「不劫財,那他做啥攔人轎子啊?」
「打官司啊!」
「打官司?!」這事倒是新鮮事。鴇娘慢下腳步,回頭看那莊稼漢一眼。「打什麼官司?」
「听說這人為了陰家被冤屈的事,一連半個月在不同的官道跟廟里攔轎,為的就是替陰家洗刷冤屈。」
陰家!
鴇娘一听,心里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養。
懊不會真是那個傻小子吧?
鴇娘十萬火急地撥開人群,往前頭奔去。
而那個跪在地方,高舉狀紙的人就是天養。
真是那個傻小子!
鴇娘心口一慟,急著要無邪來看。
她回過頭去,想找無邪,卻見無邪早巳站在她身後,兩個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瞪著前頭瞧。
「那小子也真是傻,明知道依龐國丈的勢力,絕對沒人敢站出來為陰家說話,但他還是三番兩頭地攔下官轎。要知道私攔官轎,驚了駕,狀紙沒遞上之前,就得先挨五十個大板,才能說話。」
「五十個大板!」鴇娘驚呼一聲。她受懾于天養對無邪的痴心,在百般招拒之後,他竟然還在默默地幫助無邪。只是無邪她……她……
鴇娘偷偷地睨了無邪一眼。
只見無邪的臉龐平靜無波,像是什麼都驚擾不了她的心湖一般,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天養為她挨板子。
五十大板耶!
天養每攔一頂官轎,就得受這苦刑一回,但他不痛,當他一想起無邪還在受罪,他便不覺得自己受這皮肉之苦能痛到哪里去,因為最痛、最苦的人合該是無邪。
*****
「公主,死人了啦!你再讓人這麼打下去,那人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這人驚了駕,本來就該罪該萬死,我只是打他五十大板,這還算便宜他了好不好!
「而且,又不是我存心想找他麻煩,這是規矩、規矩,你懂不懂呀?咱們律法上明文規定著,私攔官轎者,不問緣由,先打五十大板再說;奇了,這規矩又不是我定的,你做啥一直在我耳旁抗議?」
安平公主坐在轎內與宮女竊竊私語地交談著,小聲地不讓人發現她真實的身分。
她今兒個是偷她佷子的轎子,出來威風威風,頭上頂著的是八王爺的名號,誰知道她出來就遇上這麼好玩的事,竟然有人攔官轎,直喊冤枉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