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干嘛?」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你說。」他姑且听著就是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你的第一志願是哪里?」憐憐支支吾吾地問。
「你問這個干嘛?」李柏遠驚覺不對,然後,他立刻聯想到三年前憐憐做了什麼蠢事。
她明明比他大兩屆,卻為了就近照顧他這個蠢理由,所以讓自己連連留級兩年,然後跟他一起參加聯招。
她也不想想他是什麼程度,而她又是什麼程度,憑她也想跟他讀同一所學校,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丙不其然,當年聯招分數出來,她遠遠落在他後頭兩百五十分之多,兩人志願相差十萬八千里,她因此還哭得驚天動地,還一度休克送醫,最後還是他媽媽死求活求的要他降低標準,陪她一起讀現在這所二流高中。
他本來是不願意的,要不是他媽說他要是如她所願上了這所高中,那麼他高中要做什麼,或是要怎麼混日子,她都隨便他,因此,他才點頭答應了;而他現在待在這個爛學校三年,好不容易能出頭天了,她竟然還想再巴著他四年。
「你別想了。」李柏遠狠狠的打碎她的夢,他一點都不喜歡憐憐犧牲自己來遷就他的人生。
她該努力為自己活,而不是以他的存在作為她人生最重要的見標,更何況——他不客氣地睨了憐憐一眼。
憐憐讓他看得好心虛,因為——少爺干嘛這麼看她呀!
李柏遠毫不客氣地指出她的痴心妄想。「以你這種爛成績、爛程度,你也想跟我讀同一所學校?拜托,你別做夢了好不好?更何況我都幾歲的人了,我不需要你跟前跟後的照顧我,你懂了嗎?」
「唔!懂了。」憐憐點點頭,但頭卻點得十分心不甘情不願,因為,不管少爺是多大的人,她都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既然懂了還不去睡。」李柏遠受不了地吼她,因為,她臉上那兩圈黑眼圈實在黑得很難看。
她到底是不是女生啊!李柏遠有時候都很懷疑。
他趕她去睡。
但憐憐卻支支吾吾的還不想上床。「我……書還沒讀完。」
「你不是讀書的料,就別勉強自己。」他從來沒看過那麼蠢的人,一題簡單的三角函數就可以算到三更半夜。
「你快去睡啦!」李柏遠忍不住,又折回去動手幫她整理書桌,把她所有的教科書全都收起來,一本都不剩。
他命令她去睡。
‘哦!」他一吼,憐憐就變得很乖、很听話,她爬上床,躲進被窩里頭去,乖乖的上床睡覺。
「方欣憐。」李柏遠又叫她。
「是。」
「你牛女乃還沒喝。」
「哦!」又連忙坐起來,乖乖的起床喝牛女乃,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它,然後又爬下床——
李柏遠將她抓回來,兩人面對面,鼻對鼻地問她︰「你要去哪里?」口氣凶巴巴的。
她現在是怎樣?
他叫她睡覺,而她把他的話當作馬耳東風是不是?
「我、我沒要去哪啊!我只是要去洗杯子。」
「杯子你放著,我待會兒出去再洗就可以了。」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在這家中到底誰是少爺?」
「當然是你。」
「那我說的話你還敢推三倒四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氣死他了,李柏遠這下是直接把憐憐塞回被窩里,自己則是拿著杯子就出去。
他關上門,洗了杯子後,跑回自己的房間,開了門又關
上,但卻沒進去,反倒是把鞋子月兌了,赤著雙足躡手躡腳的又折回憐憐的房間。
他待在門口從一數到一百,之後,便听到里頭悉悉卒卒的聲音。
憐憐偷偷下床來——
李柏遠听到了,霍地把門打開。
「喝!」憐憐嚇了一大跳。
「方欣憐,你在干嘛?」
「我、我、我——"憐憐目光游移,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什麼謊才能自圓其說。
「我不是叫你睡覺嗎?」
「可是我睡不著啊!」
「是嗎?睡不著!你眼楮都快眯成兩直線了,分明就是愛困得不得了,竟然還敢說謊,說你睡不著!你分明就是拿我的話當放屁。」
「放屁!不不不。」她哪那麼沒衛生啊!「人家、人家只是想把這一章節的數學給算完。」
「你這麼用功干嘛?想考狀元啊?」
「沒有啊!人家只是想跟你讀同一所學校而已。」
而已!
想跟他讀同一所大學這種心願竟然叫做「而已」,她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可惡!她剛剛不是說她懂,說她已經死心了嗎?那她現在在干嘛?
李柏遠瞪她,而憐憐把頭垂得低低的,像是她已經在檢討了,所以,請他不要再罵她了似的,但李柏遠知道,憐憐她根本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打退堂鼓。
她明明比誰都膽小,比誰都還要來得懼怕他,但只要遇到她想要的、她執著的,她便有那個耐心來跟他耗。
而他不知道她的腦袋里裝的是什麼,總之他是主、她是僕的觀念就是根深柢固地深植在她的腦海里,不管他怎麼凶她、怎麼吼她,她就是說不听。
「你想照顧我?」
「嗯!」
拼命點頭、拼命點頭。
「那我問你,你想照顧我到什麼時候?」
「呃——」
少爺怎麼問她這個問題,她只是認為先生、太太出外去了,她理所當然得照顧少爺的生活起居,至于時間長短,她根本沒考慮過。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管東管西的,其實不是在照顧我,而是在約束我的生活?」
「我有嗎?」憐憐滿臉的惶恐。
「有。舉例來說,你每天一下課,便什麼社交活動都不參加,急急忙忙的趕回來準備晚餐,害我不得不跟著準時回來吃晚飯。」
雖然跟她一起吃飯時,他的心情滿愉快的。
「我、我又沒說要你一定得回來吃晚飯。」是他自己願意的,到最後竟然還把罪名怪到她的頭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少爺真是無理取鬧,太不理智了。
「你是沒叫我一定得回來沒錯,問題是,我若沒回來,你便擺出一副小媳婦表情,我看了都覺得自己干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一樣,你說,我能不每天準時回來吃晚飯嗎?」李柏遠愈說愈生氣,他覺得他真是窩囊透了,他干嘛為了她一個表情,就傻傻的回家吃晚飯,而且她還不思感恩,這讓他更嘔了。
「你知不知道因為這樣,害我到現在還沒交過一個女朋友!」
但他倒是從未深思過,為何他就會任由她陪著他,支配著他的生活。
「什麼?你連這個也要怪我!」憐憐大驚失色,嘴里還犯著嘀咕,她小聲地反駁說︰「你交不到女朋友,那是因為你自己脾氣壞,還老是嫌人家女孩子這里不好、那里差勁,明明就是自己眼光高,還想把罪怪到我身上來,真不公平。」
「方欣憐。」
「干、干嘛?」
他吼她吼得那麼大聲,害得她有點怕怕的,憐憐身子往後退幾步,這叫保持距離,以測安全,待會兒他發脾氣,她要跑去躲起來也比較快。
「你干嘛站得那麼遠?」
「我怕你打我啊!」
憐憐實話真說。
「我、我打你!」
頓時,李柏遠覺得英雄氣短。
他X的!他什麼時候打過她了。
他瞪她,瞪到自己眼楮無力,那沒良心的她依舊看不出來他在生什麼氣,算了,李柏遠決定放棄了。
他要回房睡覺了,他再也不要管她了。
「砰」的一聲,李柏遠甩門出去。
而憐憐嚇了一跳,少爺今天脾氣真的很糟耶!那明天早上煮他愛吃的廣東粥好了,看他能不能因此而降降火氣,心情變得好一點。憐憐在記事本上寫下明天要做的早點,然後抬頭看了看時間,三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