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她醒來,言韶奕早已離去,想到昨夜……白煙沉白皙的臉不禁一片配紅,讓霜冷和霜清也看痴了。
白煙沉雖然是她們的主子,但由于性情冷然少話,在別人看來像是個不好侍候的人,但她們姐妹心里明明白白的。白煙沉從不曾刁難過她們,甚至還私下掏月俸給她們,要她們拿銀子回家給老母親,直到去年她老人家歸了天。
這樣的主子比起那些表面寬厚的主人,私下卻虐待奴婢的可強太多了。
「小姐。」拿著小巧銅鑄梳妝鏡的霜冷,將手中的巧鏡遞給白煙沉。
接過小鏡,白煙沉只是習慣性地瞄一眼,隨即又還給霜冷。
對于自己月兌俗的美,她早已習以為常,也從來不為此驕傲。
「小姐,穿這件好嗎?」霜清拿了件月牙白袍衫給白煙沉看。
白煙沉點點頭。她一向不愛太亮麗的顏色,月牙白和青、綠色是她最常穿的顏色。「小姐,該去給老夫人奉茶了。」霜冷提醒著。
「嗯!」
著裝完,三人便走出沐風居,往碧潔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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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碧潔堂里可熱鬧了。
任無歡、連風落全都陪坐一旁,就連最愛賴床的岳蓮樓也特意早起,為的只是要一睹水晶美人的風采。
在場還有一人,她也想見見白煙沉,那就是曲倩。
她隨著言韶華坐在老夫人身側,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正與任元歡等人交談的言韶奕。
對于自己的外貌相當有自信的她,今天為了比下白煙沉,特意穿了件繡金紅綢絹袍,臉上的妝更是精雕細琢。這樣的一身打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才是新娘呢!
岳蓮樓一直都強忍著不打呵欠,忍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可從來沒這麼早起過。
吉府總管霍天福從堂外徐徐走進,停在老夫人面前作了個揖,「稟老夫人,少夫人來給您奉茶問安了。」
所有人聞言,皆將目光投向門口。
映人眾人眼簾的,是一抹清冷月兌俗的縴影。
岳蓮樓簡直無法置信地睜大杏眼。所謂的水靈蘊秀、素骨凝冰,恐怕不過如此吧!
「喂,蓮君,擦擦你的口水吧!」任無歡戲謔地說。「去你的!」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蓮君是岳蓮樓的稱號。他們四人各有一個別號。
她的名中有蓮,所以以蓮為號;言韶棄性格淡漠,所以他們喚他冷君子。
任無歡則笑稱自己為逍遙君子;而連風落是他們之中最為孤傲的,岳建樓常笑說,以他這般傲性孤僻,恐怕連閻主看了都討厭,因而他的別稱是掩蒼君。
一旁面無表情的言韶弈,內心其實有些悸動。
她比昨夜看起來更美了。
霜冷和霜清小心仔細地扶著小姐跪在軟墊上,霜清上前接過一旁婢女遞過的茶杯,再小心地遞給白煙沉。
白煙沉十指青蔥接過杯子,恭敬地遞上。
「娘,媳婦來給您奉茶了。」柔柔軟軟的聲音真是醉人。
言老夫人歡喜地接過茶,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對于這個她親挑的兒媳,她可是滿意極了。
「快!快起來吧!」
霜冷、霜清趕緊扶起主子。
「好媳婦,你不會已經忘了我吧!」言老夫人慈愛的臉上淨是失望。
眾人又是番驚訝,何時長居白陽城的老夫人,竟會與住在丹鳳城的白煙沉有過見面的機會。
白煙沉微微一愣。對于老夫人,她的確覺得有些眼熟,經她老人家一提,還真覺得在哪兒見過……
「哦,是您!」白煙沉終于想起來,了然地一笑。「您是碧雲寺的那個老婆婆?」霜冷也想起來了。
「是啊、是啊,你們可終于想起了。」言老夫人笑著說。
「娘?」言韶奕不明白地問。
「上個月我一時興起,只帶國色、天香去碧雲寺上香,怎曉得回來時在寺門口跌了一跤,疼得我呀!」一想到那天扭到腳的痛,那真是可怕!「偏偏我又沒乘轎子去,身上的銀兩也全捐給寺廟,根本沒錢雇轎子……」
頓了口氣,言老夫人繼續說︰「幸好這丫頭心地好,不但幫我找了個大夫,還出銀于替我雇頂轎子送我回來呢!」
「原來真是您老人家!」小姐的確在碧雲寺幫過一位老婆婆,只是當時她們並未將小姐的姓名告訴她呀。「老夫人,您怎麼知道那是我家小姐?」霜冷不禁好奇地問。
言老夫人開心地一笑。
「不過是隨便抓個人問,這水晶美人的名號可響了呢!」
白煙沉聞言紅了芙顏。她一直想不透,為什麼言府一定要定這門親,原來是老夫人與她的一面之緣。
「娘,原來您早就見過她了。」言韶弈坐在旁邊,兩臂抱胸,若有所思地盯住白煙沉。
「姐姐呀,你好美啊便岳蓮樓再也忍不住地湊上前去。
霜清一驚,上前擋在白煙沉面前,「這位公子逾矩了。」岳蓮樓原想去拉白煙沉的手,被霜冷一擋,手頓時尷尬地僵在半空中。
言老夫人正想開口說明岳蓮樓的身份,卻被白煙沉捷足先登。
「冷兒別緊張,她是個小泵娘而已。」
一句小泵娘,讓在場的人全愣住,當中也包括岳蓮樓自己。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從小她就女扮男裝,全世界也只有四府中的人才知道她的身份。
任無歡原本戲謔的眼神霎時變冷,看來這個新嫂子不如想象中簡單。
白煙沉只是淺淺地一笑,看來她是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江南的男子雖然也有長相秀氣的,但是無論如何,過了十六該有的特征也都該有了。」珠圓玉潤的聲音緩緩地流瀉出來。「可是她裝了那麼多年,從來也沒被看破呀!」言老夫人說。
岳蓮樓也跟著點點頭。
「喉結,她沒有喉結。一個美少年沒有喉結,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根本是女人!」
任無歡欣賞地說︰「老夫人,您可挖到寶了。」
「那當然!」言老夫人驕傲地說。
一旁的言韶奔只是冷漠地看著一切,即使他的心有絲撼動,但他竭力地漠視它。
岳蓮樓更是一面倒地傾向白煙沉,她已經決定喜歡這個新嫂子了。
連風落則一如往常地安靜,對一切不予置評。在場所有人里,大概只有言韶華和曲情是鐵青著臉的。
尤其是曲倩,她的刻意裝扮簡直是多余的,白煙沉的美不像她是雕琢出的人工美,而是從內而外的月兌俗絕塵。
危機意識如潮水般涌進曲情的腦海,這個白煙沉一點也不是她和韶華想象的那樣。
第一次,曲倩對自己這樣沒把握,心中陡生不寧的感覺。
不!一切還沒成定局,她曲倩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了言家少夫人的頭餃,她不知下了多少功夫,現下哪有拱手讓人的道理。何況還有個言韶華呢!既猶未全盤皆輸,大家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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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白煙沉嫁進言家已時過一個月。
大致上來說,整個言家的人、事、物,她都模熟了,除卻她的丈夫。
如果奉茶那天也算是見一面的話,那麼她加起來只見過言韶奕兩面。
別的新娘子可能早就大吵大鬧了,哪有人能容忍剛新婚的夫婿,未留下只字片語,便伙同朋友游山玩水去而不生氣的。
可惜,她不是別人,她是白煙沉。
丈夫對她而言,只是個阻擋大娘逼婚的人,與其埋天怨地的,還不如實在地過日子。
「冷兒,記得告訴天香,老夫人常喝的茶葉沒了,我交代天福叔去采買,請她撥空去拿。」白煙沉一邊看著賬本,一邊交代著霜冷。「好,我待會就去宣芸館,叫天香去銀心院拿。」霜冷站在一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