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聲音傳來,著實讓他們兩人嚇一跳。
他們全是練功之人,普通人的氣息是瞞不過他們耳朵的,就算是個高手,也不可能完全隱去氣息,怎麼這人……
「可是莊主?」先恢復冷靜的任無歡和氣問道。
那俊美男子淡然一笑,‘小小一座莊院,怎能稱什麼莊主!小姓朱。」
朱?
「你與皇室?」
「只是有些沾親帶故罷了!你們今日來訪,可有什麼事?」他輕描淡寫地說,明顯不想繼續談論他的姓氏。
「請問朱公子,你有沒有在閑夢湖畔救起一位姑娘?」岳蓮樓忍不住地問。朱雲旗連想都沒想,很快地回答︰「沒有。」
「可是有人听到你的院子里傳出琴聲呀!」煙沉最愛在夜里彈琴了。
「那又如何?」朱雲旗不以為意地說。任無歡拉一把激動的蓮樓,他也感到這位朱公子不對勁,「可否請問府上夜半彈琴的是哪位?」
「是敝人的未婚妻子。」
「那麼可以請她出來一見嗎?」
「抱歉,她身于弱不宜見客。」
他的對答如流,讓任無歡找不到借口見人。
拉著還想說話的岳蓮樓,他客套地道歉走人。
出了飛絮山莊的門,岳蓮樓生氣地甩開任無歡的手,漲紅著臉罵道︰「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人都還沒看到,怎麼你就拉著我跑出來?」相較于氣憤的岳蓮樓,任無歡卻陷人沉思。
他總覺得這個飛絮山莊的主人,是個相當不簡單的人,也許,他該好好調查調查。
第六章
「莫把絲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憎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縴縴玉手輕撥著弦,霎時流瀉出清脆的琴聲,伴隨的卻是一聲輕嘆。「冰魂,怎麼又嘆氣了?」朱雲旗走進縴月閣。
一張宛如芙蓉般的美顏聞聲回過頭,看見他走進來,緊鎖的黛眉稍稍松了些。
「朱少爺!」名喚冰魂的白衣女子微微頷首示意。
「說好我為你取蚌名,你喊我雲旗的,怎麼你又忘了?」朱雲旗繞過她,徑自在石椅坐下。
「雲旗大哥!」她也不堅持,隨他的意思喊。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他挑起一邊劍眉問。
冰魂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望著桌上的琴。
「嗯?」他再次出聲詢問。
看來他今天晚上一定是要追根究底了。
「不過是不知哪來的多愁善感,哪還能有什麼胡思亂想的,一個沒過去的人,如何胡思亂想呢?」她自嘲地道。
「還說沒有!你這不是胡思亂想,是什麼?」朱雲旗定定地看進她眼里。
教她怎麼不去想?
三個月了,她被救起已經三個月了。
她的孩子,也已死三個月……
回想被救起的那一個月,她簡直是生不如死。
有哪個女子能忘了自己的名、自己的家,甚至忘了孩子的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嫁人!
連名字都是救她的朱雲旗取的——
冰魂。
是啊!也許她的魂真給冰封了。
「雲旗大哥,都三個月了,有沒有人到莊里尋人?」
她猶抱著一絲希望,盼望她的家人或許能來找她。
「沒有!」
又一次希望落空,每隔一兩天,她就會存著一點希望問,可每次都令她失望。
有時她會想,是不是她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否則怎麼會在有身孕的情形下跳河?
雖然雲旗總是安慰她,說也許她自己不是自願,而是被迫的。
但已事隔三個月,如果她是被迫的,那又為何沒有人前來尋找?閑夢湖離這兒很近不是嗎?
唉!她又喟嘆一聲。
「你這麼想知道你的過去?」朱雲旗挑起盾問道。
「你們都知道自己是誰,曾經做過什麼事,有些什麼親人;而我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名字都記不住。」
一股悶氣涌入她的心脈,她只覺一陣暈眩,雙腳一軟便往後倒。
幸好朱雲旗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住她。
「冰魂!」
扯住他的衣袖穩住自己,她的臉色略顯疲憊而蒼白。
「我沒事,我只是……」話沒說完,人就虛軟地癱在朱雲旗懷中。
朱雲旗抱著昏迷的冰魂,輕柔地將她放到軟床上。
冰冷的眼神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他輕輕拭去冰魂眼角的淚。
☆☆☆
冰魂醒來時,已經天亮了。
自從她被朱雲旗從閑夢湖救起後,就常常無故昏倒。
大夫說除了是因為湖水大冰,又加上流產的緣故,還有就是她心里的那股郁氣未消,才導致她氣血不順、藥石罔效。
敖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走進來一個梳著雙臂的丫頭。
「小姐,你醒啦?」銀心捧著洗臉水走進來。
在銀心的侍候下,她梳洗一番,換上雪色素袍和淡綠色的對襟褙子,烏亮的秀發只簡單挽個台,插上一只紫金玉簪。
「小姐,少爺在等您用早膳呢!」銀心見主子又在發呆,她盡本分地提醒。
冰魂一點食欲也沒有,她蹙起秀眉,「銀心,去告訴雲旗大哥,就說我不餓,不想吃。」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低沉溫柔的聲音,讓她和銀心同時回過頭看向門口。
就見朱雲旗手上捧著早膳,臉上帶著寵溺的神情。
他將食物放到桌上,「你昨晚又昏倒了,今天還不想吃早餐?」
「我——」冰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住進飛絮山莊三個月,她總覺得自己實在虧欠雲旗太多。
除了管吃、管住,還得管她的病,甚至還得替她排解心結。
銀心曾告訴她,在她還沒來飛絮山莊前,雲旗幾乎沒回過山莊,每次回來也只是小住,而且他待人相當冷淡呢!
但自從有了她,一切都變了。
少爺鮮少出門,他總是陪著她,待她更可說無微不至,只差沒表明心跡而已。
冰魂哪會不曉得銀心話中的話!
只是,她不配呀!
包何況,她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似乎早有更深刻的情感和歸屬。
這樣的她,又怎麼去接受雲旗?
她走到桌子旁坐下,听話地捧起碗,安靜地吃著早膳。
朱雲旗滿意地看著她把早餐吃完,細心地遞上小手巾讓她擦嘴。
「听說鎮上有廟會,你想不想去?」
「想!」冰魂連想都沒想就月兌口而出,隨後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這是第一次朱雲旗肯讓她出門,從她被救起、住進山莊後,他就一直以她身子虛為由,沒讓她出過門,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走走,她豈能放過。
看她如此迫不及待,朱雲旗心中掠過一絲不悅,但隨即又隱去,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那麼我在春秋堂等你。」
交代銀心好生侍候後,朱雲旗便離開縴月閣。
☆☆☆
在瘋狂尋人的情況下,言韶奔整整瘦了一大圈,連胡子都沒有刮過,身上的衣服也總是皺巴巴的。
他並沒有因失意而酩酊爛醉,只是發狂地找遍閑夢湖四周。
他告訴自己,煙沉不會死的,她只是生氣了,不想見他而已,所以他絕不能放棄。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的心也漸漸地枯冷,閑夢湖早被他翻爛,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少爺,求求你休息一會兒吧!」霍天福苦苦求道。
他從小就看著言韶奔長大,從沒見過如此失意反常的主人,更逞論是這樣的狼狽。
「別管我,無歡和風落呢?他們可有消息?」言韶奕推開霍天福的手。
「你這德行,就算是有也不告訴你!」剛進門就听見他在大吵的任無歡生氣地說,後頭還跟著連風落和岳蓮樓。言韶奔沖到任無歡面前,揪住他的領口就問︰「你有煙沉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