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魂的性子他十分清楚,所以當銀心匆忙奔出來對他說冰魂不見時,他隨即令人封住寺廟的各個出口,所以說,人是不可能平空消失,除非……
他握緊雙拳,緊抿的嘴角隱約露出他的怒意。
自負的心態令他大意!
清心寺後方是一片懸崖峭壁,當時他心急如焚,自認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帶著一個女人由那里離開。
卻忘了一個人,言韶棄!
「世子。」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說!」
「有密函到。」
「拿進來!’」
咿呀一聲,依舊是那名守門的駝背老人。
他恭敬地將所謂的密函放在桌上,又恭敬地緩緩退出去。
朱雲旗打開密函——
稟世子,言韶奕之妻白煙沉未死,現已回到言家,不過卻喪失所有記憶。
丙然!她是被言韶奕帶回言家了。
他揉碎手中的字條,眼中進出強烈的殺意。
☆☆☆
時間經過半個多月,白煙沉已經逐漸熟悉言府的一切,雖然她的記憶並未完全恢復。
不過,有時候經過某些地方,她就會突然想起一些片段,只可惜其中並不包括和言韶弈相處的事。
好幾回,言韶奔忍不住商請連風落瞧瞧煙沉,怕是她的病尚未痊愈,可連風落卻只是淺淺一笑說——嫂夫人其實沒病,想不起來是因為不願去想。
今日風和日麗,愛玩的岳蓮樓硬是拖著白煙沉來到落月亭。
「你剛嫁到言府的那陣子,我常拉著你、拖著煙蘿上這游玩,可真是熱鬧呢!」岳蓮樓一身藕紫衫袍映著嬌顏,興奮地繞著白煙沉跑。
「是嗎?前天不是听你說,太子要帶煙蘿來看我,怎地到現在仍沒蹤影?」坐在石椅上的白煙沉問。
說到煙蘿,岳蓮樓不免有些泄氣。
自從煙沉落湖後,煙蘿茶飯不思,到最後竟還失了神志,整個人呆了,就像木頭似的。
雲截自責于煙沉的死,竟主動要求照顧連風落都無法治好的煙蘿。
當時言家亂成一團,根本也無力看顧煙蘿,才會在商量之下,同意讓雲截帶煙蘿回宮。
前些日子宮里得知煙沉沒死,而且回家了,只是失去記憶,雲截也允諾要送煙蘿回來,好讓她們姐妹見見面的。
怎知一等就是十天半月沒有消息,究竟是有事耽擱,或是怎麼了,一句話都沒說。
「也許是皇上太忙了,抽不出空嘛!」岳蓮樓只能干笑兩聲帶過。
「喔!」說不失望是假的。
和煙蘿的回憶雖然存在,但沒見到本人,她還是有些模模糊糊的。
澳地,有顆細小的石子擊向岳蓮樓的昏穴,下一秒她便暈了過去。
「蓮樓!」白煙沉嚇得急忙奔到她身邊,不懂武功的她,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想喊人來時,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才幾日未見,就忘了我嗎?」
怎會忘了?怎能忘得?這是救命恩人的聲音呀!
「雲旗大哥!」白煙沉收起驚訝的表情,她早知道雲旗遲早會找上門來。
「想來,你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怎麼不喊人來?」他冷絕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心痛。
「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只是輕輕地說。
「就只是救命的恩人?」難道她真不各自己的心?
望見朱雲旗含悲的眼神,白煙沉有一瞬間的不忍,但隨即又隱去。
對他,白煙沉只能說抱歉,一個人的心,一輩子只能給一個人,而她,已經給了言韶弈。
「煙批十分感激救命之思,不管當時你是為了什麼原因才救我,我都謝謝你,如今我既然已回到言家,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再也不會離開了。」她希望這樣能使他好過點。
「我今日來,不是來听你說聲謝的。」淒厲的眼神說明一切。
「雲旗大哥,你這是何苦?何不就當冰魂已死?」
剪水雙瞳溢滿淚水。
「如果什麼事都能假裝,我就不會是我了!」
「那我也只能說對不起,這輩子我是屬于言家的,屬于韶奕的。」
拜他之賜,一直理不清自己對韶奔情感的白煙沉,終于了解自己的心。
她是愛著韶奕的,從第一眼就喜歡上他,此生此世她白煙沉命定就屬于言韶弈的。
「如果我堅持要帶你走呢?」朱雲旗狂肆地抓住她的皓腕,心痛如絞地嘶吼。
「你……」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朱雲旗如此失控。
在飛絮山莊,他縱是有不快,也總是隱匿在他斯文爾雅的背後,從來也沒看過他如此暴怒的時候。
正當白煙沉想掙月兌朱雲旗的手時,一道藍色的身影倏地插入,輕松地將白煙沉的嬌軀納人自己懷中。
「你想要帶走她,也得听听我的意思!」醇如酒般低沉的嗓音傳來。
「韶奕!」白煙沉驚訝于他的出現。
言韶奔低頭望著嬌妻紅顏,眼中露出不滿和怒氣。
「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白煙沉心虛地低下頭,沒說出自己是被朱雲旗所救,的確是她的不對。
「小王爺要來小小言府做客,言某自是歡迎,只是您若要帶走言某的結發妻子,那就是與江南四府為敵@?」
平日他是不會抬出江南四府的,但今日他不得不顧忌于朱雲旗的身份。
心中雖有千百個不願,但他若明目張膽地在吉府生事,對自己只有弊沒有益,朱雲旗只能將飆漲的情緒壓下。
「吉少爺言重了,不過是本王曾在閑夢湖救過一名失憶女子,前日同本王去清心寺,卻莫名失去蹤跡,心急之下听說言家失蹤已久的大夫人竟回來了,並還失去記憶,本王一時亂了方寸,才會不請自來。」
「哦。」言韶弈斜挑俊眉,「既然是娘子的救命恩人,言某改日定前往王府謝思,怎敢勞您堂堂世子費心前來,既然來了,又怎能不讓言家好好款待。」
好個言韶奕!不愧是他的對手。
朱雲旗表面上未起波瀾,依舊俊雅一笑,「既然知道她是言夫人,本工也就放心了,謝字甭提,反正小王我想要的謝禮,你是給不起的,告辭!」
語畢,朱雲旗縱身一跳,有如輕風般消逝無蹤。
此時被點了穴的岳蓮樓才緩緩醒來。
「咦,大哥你怎麼在這兒?」她揉揉迷蒙的雙眼。
「是你貪睡,才沒發現我來了。」仿佛沒發生過什麼事,言韶奔神色自若地說笑。
「哦」
沒發覺異樣的岳蓮樓,當然不知道眼前平靜的兩個人,內心其實正波濤洶涌。
☆☆☆
天上月,遙似一團銀。
沐風居里一陣駭人的靜默。
沉默的兩人,各自佔據房里的一角。
「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言韶奕先開了口。
白煙沉早就在等著他問。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她斂眉說道。
「我始終在等,等著你願意告訴我,因為我怕你仍未準備好。」他神情委頓地說。
事實上,他就快捺不住性子了,好幾次都想抓著她逼問,那段他沒參與的日子里,她人在哪里?做了什麼?又為何會和朱雲旗在一起?
可是,他每回都忍住了。
他無法容許自己像個怨夫般的追問她,即使這會令自己痛苦,他也不願去傷煙沉的心。
「即使那會令你痛不欲生、令你心生忌妒?」她這呆瓜夫君!
「煙沉,你……」唉,就算她失去從前的回憶,待他仍似知己。
「準備好听我的故事嗎?」她的心情倒是相當平靜。
有一刻猶豫,但言韶奕隨即點頭,畢竟他是真的想知道。
白煙沉為自己、也為他斟上一杯香茗,順了口氣,用她柔軟清脆的嗓音,緩緩道出一切……
☆☆☆
「我無法原諒自己,只因為一時氣憤,竟然失去我所珍愛的寶貝……」白煙沉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包括他們那無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