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聲線略揚。
生性大而化之的丁曉君用畫筆的尾端搔搔發癢的頭皮。「你可不可以安靜一下,我現在不想和人交談。」
第2章(2)
你以為我很想嗎?要不是你話中有話,誰會追問話不投機的魚乾妹。
氣結的風間徹不再開口,默默地移動到空無一物的地板,屈膝靜坐,等待一夜風雨過去。
以過慣夜生活的他而言,午夜時分正是旖旎夜晚的開始,以往的這個時候,他不是在夜店享受女人的愛慕眼光,便是和女伴剛打完一場盡興淋灕的肉搏戰。
他一向奉行享樂主義,追求多采多姿的生活,不怕長夜無處去,只愁選擇太多,沒法皆大歡喜。
可奇怪得很,眼前的朦朧身影似乎變模糊了,看起來刺眼的白光也柔和許多,他的眼皮越來越沉,不太睜得開。
幾乎都凌晨三、四點才上床睡覺的風間徹,破天荒在沒抱過女人的情況下坐著入睡,偏斜的頭顱靠著牆面,渾然不覺鬼哭神嚎的風雨聲逐漸轉弱。
跋圖中的丁曉君從頭到尾也沒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
一個睡死的男人,一個比貓還安靜的女人,這畫面突兀的很……祥和。
「哈哈哈!你說你在一個女人身邊睡了一夜,你不但沒吃了她,還睡得不省人事,連她在你臉上踩了一腳也沒感覺?」
非常非常的刺耳,不加掩飾的嘲笑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鼓噪得令人心煩意躁。
這位老兄未免笑得太開心了,那口閃著光的白牙似在挑釁,叫人一口氣打碎它們。
臉色越來越陰沉的風間徹坐在吧台旁,一口一口喝著加了冰塊的威士卡,辣口的酒液一入喉,燒灼的不是他的胃,而是有氣難吐的胸口。
他從沒搞得這麼難看過,在一個長得不起眼又邋遢的女人身上踢了鐵板,重重地跌了一跤,那種感覺比踩到狗屎還惱火。
簡直是奇恥大辱,堂堂的情場浪子,專門終結女人芳心的他居然也有放電無效的一天。
他沒有要每個女人都臣服在他的西裝褲底下,有些人他是不踫的,譬如對感情太認真、太執著,他避如蛇蠍,絕不招惹。
可被當成垃圾丟棄,這還是第一遭,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嗯!挺有意思的,居然有人能逃過你的魔掌,老天爺還是長眼的。」總不能讓他一直無往不利,他玩過太多女人了,早該有報應了。
「沒錯,值得喝一杯慶祝,少了一個女人為他哭泣。」
左一句熱諷,右一句冷嘲,听在耳里的當事人很不是滋味。
「你們說夠了沒,不是她對我沒好感,而是我看不上她,要是你們瞧見她那副德性,相信誰也沒有勇氣起非份之想,只想逃之夭夭。」他的不幸在于逃得不夠快,還招來好友們的訕笑。
一想起當時的情景,風間徹還一肚子火氣,喝再多酒也難消。
誰曉得一覺醒來,他懷里抱的不是惹火的性感大美女,而是一包垃圾,乍醒未醒的他還親了好幾口。
等他一睜開眼,看到的是一條流涎的大黃狗,正用它沾滿細菌的肥舌頭猛舌忝他的臉,他當下整個驚醒了,倏地往後一退。
不意身後是半人高的鐵桶,他的後腦勺撞出一個包,痛得差點沒呼爹喊娘大聲咒罵不該存在的死物。
一陣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引起他的注意,再仔細一瞧,四周圍了一群指指點點的婆婆媽媽,捂著嘴竊笑。
才想問她們在笑什麼,鼻間傳來一股食物腐爛的惡臭,他難以置信地睜大眼,一向愛干淨的他竟睡在垃圾堆旁,腳邊還有好幾袋剛放置的餿水。
「我是沒意見,只要是女人,我一向來者不拒,你知道我想結婚想多久了嗎?可是沒有一個女人肯嫁我,她們只想跟我上床。」秦弓陽說得牙癢癢的,好恨自己長得人高馬大卻像是牛郎,老被女人利用來排解寂寞。
他要的是婚姻不是性,一個宜室宜家,肯為他勤儉持家、生兒育女的女人,打造一回到家就有熱騰騰飯菜好吃的溫暖家庭。
可她們只把他當提款機,隨傳隨到的暖床工具,床上打得火熱,一下床六親不認,枉他掏心掏肺地看待每一段可能修成正果的感情。
到最後,這些可愛又可恨的女人讓他不想再付出,除非百分百鐵定是他未來的老婆,否則誰也別想再從他身上挖出一絲真心。
「那是你想不開,太執著于婚姻關系,男女之間尋的是一時的快樂,何必給自己套上個枷鎖,手腳無法施展。」像他就非常滿意目前的生活,沒有任何牽絆,三五好友相約,舉杯共飲。
「夏桐月,你少在一旁說風涼話,等哪天你老得走不動,卻發現身邊沒人相扶持時,你最好別哭訴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就會澆他冷水,三句不離勸他和他們一樣高唱不婚主義。
秦弓陽臭著一張臉,他最恨別人詛咒他的婚姻路,尤其還「苦口婆心」要他有志一同。他想娶個老婆有什麼不對,偏偏這群殺千刀的老要唱衰他。
要不是交情夠深,他早就翻臉走人了,他們不想結婚的磁場肯定影響到他,才會害他到現在仍是孤家寡人,陪他們當起不婚大丈夫。
「秦老大,你那張嘴也挺賤的,誰能保證陪你走到最後的那個人是你一生的伴侶,說不定你是先下車的人,因為你再也受不了女人的嘮叨,長年爭吵不休。」他有慘痛的殷監,貌合神離的夫妻是一輩子擺月兌不了的惡夢。
柳清羽微勾唇畔,他從不掩飾對婚姻的深惡痛絕,老早就打定不給任何一個女人承諾,她們可以陪伴他打發無趣的夜晚,卻無法深入他的內心世界。
「喂!別把你爸媽的例子放在我身上,我沒那麼倒霉成不成。」
真是的,老拿他父母的不幸當例子,天底下又不是每對夫妻都是相看兩厭的怨偶。
他一聳肩。「樂觀是好事,希望你繼續保持下去。」
「我怎麼覺得這句話像諷刺?」好像在說,人呆沒藥醫。
「是告誡,人生不是只有一條路可走,別把自己的下半輩子葬在陰森森的墓園里……」
一听到「陰森森」三個字,風間徹突地重重放下酒杯,發出令人側目的砰聲。「我一定是見鬼了。」
「見鬼?」
三人異口同聲,表情各異的看著一臉憤然的男人。
「不然我怎會在風雨夜穿過一座古怪樹林,一間有燈光的屋子忽地出現在眼前,還遇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丑女人。」絕對沒錯,他撞鬼了,才有一連串離奇遭遇。
「別一直喊人家丑女人,你何不想想若非她伸出援手,你這會還能完好無缺的站在我們面前嗎?」夏桐月語帶戲謔,提醒好友要留點口德。
「要不你怎麼解釋我明明人在屋里,一覺醒來卻在三公里以外的小鎮。」太過離奇了吧!
每每想起此事,他心里就有一道火悶燒著,沒法冷靜,即使事隔一個多禮拜,他還是難消怒氣,不敢相信自己竟遭到惡意對待,連事後想找人理論也找不到人。
「夜舞」PUB里,人群隨著動感音樂舞動身軀,汗水淋灕地盡情揮霍青春,不辜負迷離又火熱的夜晚。
通常在這時刻,風間徹早就在舞池鎖定今晚的目標,一邊挑逗,一邊上下其手的在對方耳邊低喃誘惑言語,準備來場體熱交纏的床戰。
可他此時卻意興闌珊,對一向熱中的狩獵提不起勁,連連拒絕幾個語帶暗示的巨乳美女,反常的行為讓人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