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夫妻(下) 第17頁

「再來用酒精棉片消毒,把針筒內空氣排光,針頭以十五到三十的角度插入血管……」她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教,有如課堂上的老師有條不紊的講解。

顯然的,夏仲夜的技巧比念了七年醫學院的陳妙華還好,他按照趙瀠青所講的方式去做,手很穩地一次就插對血管,順利地抽取約三十西西的血液。

這讓正牌醫生看了有幾分眼紅。臨時抱佛腳的比天天敲鐘的和尚還上手,這還有沒有天理呀!

「嘖,不錯嘛!你可以改行當醫生了,我把我的病人全轉給你,你光靠打針就能賺大錢。」什麼嘛!存心砸她的招牌。

夏仲夜連哼都懶得,完全不搭理她,他走到病床邊,彎身調整枕頭的角度,讓半坐半躺的女人感到舒適。

「妙華,你別消遣他了,我的血液檢驗報告怎麼說,驗出藥劑的成分了沒?」

除了暈眩和沒什麼力氣外,她感覺不到其他癥狀。

「驗是驗出來了,不過有些地方我還有質疑,再給我一點時間進行基因分析,我會給你滿意的答案。」

雖然是新陳代謝科醫生,陳妙華同時也從事基因方面的研究,成果斐然,醫院特別撥了筆款項讓她成立實驗室,專門研究人體基因。

先前她已抽了一管血檢驗,但血量不足才需抽第二管,以確保萬一。

說起來,她會一頭栽進基因研究里,是因為她大腦病變而陷入長時間的昏睡,病理上查不出原因。

就是在那時候她得知了織夢者的存在,一次又一次,瀠青將她由漫無邊際的夢境帶出,最後有自我修復功能的大腦才慢慢恢復正常,改善過長的睡眠時間。

她也因此興起研究念頭,借由人類的基因組合探究異能力的產生,能不能復制或轉移?以及為何能代代遺傳?又為什麼不是後代子孫人人皆擁有相同能力。

所以定期供應血液的瀠青在一出事時,誰也不找地直接點名她,她手中有瀠青歷年來的完整資料,知道用什麼方式進行治療最洽當。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了,有沒有大礙?」即使人已清醒,始終不放心的夏仲夜眉頭深鎖。

風水輪流轉,換愛記恨的陳醫生愛理不理地由鼻孔一哼。「趙小青,你到底跟什麼人結仇?人家暗著來算計你,知不知道你體內的藥劑量再多五西西,你就真的要長睡不起了。」

藥量不多不少,剛剛好符合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不會致命,但起碼失去意識長達十小時,方便長途搬運。

幸好她隨時備著各種藥品應急,否則這一睡下去,天就要黑了,順便急死某頭史前大恐龍。

「我……」誰對織夢者感興趣,她大概有個底,打從網路上全面搜尋名叫「織夢」的女孩時,她便預料到對方遲早會找上門。

「她被打進什麼藥物?會不會有後遺癥?」她的臉色是好轉了些,但不若先前紅潤,白里透青。

還是不理他,陳妙華自顧自的說道︰「你最好找幾個保鏢保護你,千萬不要一個人落單,人家手上有你的血液樣本,鎖定你是目標後,肯定還會找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你落入他們手里。」

世界上的瘋狂科學家多到數不清,對某項研究執迷的瘋子更是難以計數,這種人的共通點是只求達到目的,不在意有誰受到傷害,甚至已經走火入魔,直接拿人體做實驗,還要他們心存感激能成為偉大成果的祭品。

「我會保護她不遭遇危險,你只要告訴我她目前需要什麼照料、要注意什麼,以及忌吃什麼。」同樣的事不會發生第二次。

陳妙華一推高度近視眼鏡,假裝沒看見她私人實驗室多出一個高大男人,「相信沒有人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能幫你的有限,如果有萬一以自保為先,別人的死活放在一邊……」

夢能助人,亦能害人。真要有性命之憂先逃入夢里,再利用「越界」的方式到別人的夢境,編織一個又一個的牢籠將人困住,她才有月兌逃的時間。

「別管什麼規不規矩,對心懷不軌的人不用太客氣,那是他們自找的,你略施懲罰是為了導正善良風氣,我舉雙手雙腳贊成你給他們死……」得難看。

「你說夠了沒?要離地幾尺才能吊死人。」想漠視他?她做得不夠高明。

滔滔不絕說得正起勁,一道寒氣逼人的黑影突然籠罩上方,臉色一白的陳妙華半句也不敢吭聲,干笑地高舉起白紗布投降。

沒辦法,她就是怕惡人,人家嗓門一大,她馬上龜縮了。

「仲夜,你別嚇她了,有事問我也一樣,在我體內殘留的藥劑是類似安眠藥、鎮定劑等的藥劑,不過量對人體無害。」只是會非常疲倦,提不起勁,昏昏欲睡。

夏仲夜收回凌厲眼神,手指沾上涼膏涂抹她青紫交錯的手臂。「還有哪里不舒服?」

「不要緊張,我沒事,多喝點開水排掉體內殘存的藥,兩、三個小時左右,我就能一切如常。」她現在的手較有力,握住水杯不成問題,暈眩感也在消退中。

「沒騙我?」他眯眸一視。

她咯咯低笑。「疑心病真重,這種事能騙人嗎?有時我都覺得你太愛操心了,讓人誤以為你真的很愛我,沒有了我比世界末日還慘。」

「……」他眯起的眸更細了,幾成一條直線。

「我當然是開玩笑的,你怎麼可能……」驀地,趙瀠青像發現驚世寶藏,水眸越睜越大,粉唇輕嚅,「你……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我?」

那張令人膽怯的冷峻面容繃得死緊,似在痛恨什麼的冷言輕吐,「問那麼清楚干什麼,真想當最富有的未亡人?」

他在害羞,偽裝的強勢仍掩不住暗紅浮動的面頰。

清亮的眸子多了一層水霧,她指尖微顫地輕踫他手背。「好好活著,讓我能看見你。」

她不求富貴,只求他平安健康。

「你才給我安分點,別動不動就提三個月期限,想走也要看我肯不肯放人。」他反握住她白皙小手,心疼萬分地輕撫著。

「好霸道……」她笑著揚唇,眼底掛著晶瑩淚珠。

「這才叫霸道。」他上身往前一傾,既狂野又輕柔地吻住緋色小口。

人真的要面臨失去才看得見自己的心,當意外發生時,看著她緊閉雙眸的蒼冷小臉,夏仲夜恐懼得不能自己,心髒像是瞬間凍結,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這就是愛,早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已愛上,只是他頑強地不肯相信自己有愛人的能力,折磨著她,也折磨自己。

「喂!不要太過分了,我還在這里耶!吻得如痴如醉是什麼意思?存心讓人眼紅呀!我要棒打鴛鴦……」棒在哪里,棒……呃,算了,她還真打不下去。

看到兩人真情流露的深吻,臉皮薄的陳妙華莞爾一笑,悄悄地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中了愛情病毒的人。

第7章(2)

「大哥,可以請你去看爸一下嗎?一下下就好,你不說話也行,只要讓他看你一眼也好……」

正如趙瀠青所言,她不斷地灌水,再把身體里的水分排掉,大概兩、三個小時以後,她便恢復了精神,能下床走動。

但是愛操心的大男人不放心,硬要她多待幾個小時,等確定真無大礙,才允許她離開實驗室的病床,回家休息。

不過他們在距離醫院門口約兩百步的轉角被攔下,兩頰緋紅的「病人」難為情地用手遮面,因為她雙腳不沾地,被橫抱在男人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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