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要不要緊,需要人扶你一把嗎?」好難看的姿態,兩腿大張像一只被壓扁的青蛙。
「死……死丫頭,還不快點拉我起來,剛剛是誰在我背上踩一腳?」她好像閃到腰,背挺不直了。
不只一腳吧!
眾人作鳥獸散,沒人敢承認那一腳是他的杰作。
「對了,姐夫,談情說愛之余也不要忘了幫我煮面,我要外帶。」趙漪藍眨了眨左眼,右手比著將戒指套入左手無名指的默劇。
第9章(2)
靶情的事能說斷就斷得掉嗎?
至少趙瀠青不以為然,不然她今天也不會遇到男友的前未婚妻,然後以類似綁架的方式被請到鼎天建設的頂樓。
起碼她該慶幸這里是男友的「勢力範圍」,他底下的員工沒有上萬也有好幾千人,總有幾個偷懶的職員想打混,上來遛達遛達,呼吸新鮮空氣。
不過真應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為了避免對織夢者存有野心的人有機會下手,夏仲夜日夜守著她。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天,醫院里傳來惡耗,本就重病不起的夏鼎天大量吐血,他肝髒衰竭需要緊急換肝,而唯一符合捐肝條件的人,居然是最痛恨他的長子。
真是太戲劇化了,令人感嘆世事無常,惡作劇的老天把人耍得團團轉。
無論要不要捐肝,夏仲夜勢必要走這一趟,因為夏鼎天指定他為唯一能簽下手術同意書的人,他把命交在兒子手上,由他決定他的死活。
這是極大的諷刺,也是對人性的考驗,父子間的恩怨就在這一刻有了結局。
原本趙瀠青要陪同他一起去探視,偏偏法院臨時來了公文,要她出庭,以法醫身份替一件她經手的女童奸殺案作證。
「呵,放輕松點,不要對我有偏見,我沒有要加害你的意思,就只是約你談談心。」順便聊一聊她們共同的男人。
趙瀠青先觀察所處的環境,同樣對她一笑。「讓你費心,還專程派人來接我,我都要以為自己是達官貴人,才有此榮幸。」
這女人真的很有心機,讓人防不勝防,輕而易舉掉入她布好的陷阱中。
誰料得到明明是夏仲夜車庫里的名車,身為女友的她也坐過幾次,因此看到熟悉的車子開至法院門口等候,她想也沒想就上車。
這才發現司機換了個人,原本木訥老實的小鐘變成留了兩撇小胡子的佐藤,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咧嘴一笑,自稱是羽田家的執事。
「其實你用不著過于自謙,若非你的身份特殊,我也不會煞費苦心地安排,假使有得罪之處望請海涵。」羽田晴子深深一鞠躬,禮數周到。
這女人周全的表面工夫令人發噱。「這兒的風景不錯,左眺淡水河,右後方是一0一大樓,搭個彩虹棚野餐烤肉也不錯。」
人要苦中作樂,隨遇而安,高興是一天,傷心難過也是一天。
「看得出來你心情很好。」羽田晴子目光一閃,冷意倏起乍落,「不過你也是明眼人,應該不難猜我今日相邀的用意。」
「這棟大樓的主人?」她也不挑明是誰,學她兜著圈子走。
「很無禮的,請你開個價吧!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定竭盡心力滿足你。」這是最簡單又迅捷的方法。
趙瀠青一听,幾乎要長吁一聲。「用錢買感情是非常不聰明的做法,你有想過我不缺錢嗎?」
法醫的收入和她的身家一比微不足道,但對一般人而言綽綽有余,只要別太奢侈,每個月還能存些錢當養老金。
「是很俗氣,但我想應該沒人嫌多吧!很少有人不受金錢誘惑。」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或許我是那個例外。」要不然以她的工作性質,多收幾個「紅包」也可以蓋樓了。
有些人希望水落石出,有些人不希望案情明朗,在對與錯之間,人們總以他們想要的方式生存,在利與人性中徘徊。
可惜她一向覺得錢夠用就好,從不貪財,尤其是出賣人格、泯滅良心的不義之財。
「你這是在拒絕我嘍?」溫婉笑容變淡了,慢慢浮起陰霾。
「說拒絕太抬舉我了,換個庸俗點的說法,我不出賣愛情。」
「由得你說不嗎?」羽田晴子和煦春日的笑顏不見,取而代之是蔑然的傲慢。
趙瀠青忍不住笑出聲,覺得兩人此時的對峙像八點檔的灑狗血情節。「這不是你邀我的目的嗎?說服我,或是說服自己?」
總要有個人放棄,三個人的雙人床太擁擠。
描繪精致的亮眸倏地一眯。「你真令我感到驚訝,處在對你不利的狀況下猶能侃侃而談,仿佛啜飲下午茶般悠閑。」
「不然呢!驚惶失措地逗你開心。」她沒當小丑的本事。
「你不怕我傷害你?」羽田晴子語氣很輕,但眼神銳利。
趙瀠青往通往樓下的封閉鐵門一瞟。「你的執事違反台灣的槍械管制條例,你可知情?」
抵著她後腰的冰冷物體絕非玩具槍,在她打算掙扎呼救之際,听到了拉開保險栓,扣扳機的 嚏聲響。
螻蟻尚且偷生,她不拿生命開玩笑。
「治安再良好的地方也有危險,我們總要保護自己。」擁槍自重是有錢人的特權,用不著大驚小敝。
「但在我國而言,他已觸犯。」她神色自若道,不因人在槍口下而有所畏懼。
「我知道你有辦法逃避法律的制裁,若被強制驅離,這是你所希望的嗎?」
美目冷銳地一閃。「你很會說話,而且很有自信,不過我不得不同情你,為你的天真。你真以為你得到他嗎?你沒想過他為什麼突然對你這麼執著?」
「老實說曾經想過,不過後來想開了,如果愛情也有所謂的保存期限,那我該做的,是好好把握並享受它。」她故意說得輕松,好卸下羽田晴子的防心。
「我看你能灑月兌到幾時,如果你曉得自己只是代替品還笑得出來嗎?」她將給她重重一擊。
「代替品?」趙瀠青微露疑色。
羽田晴子素手一揚,身側的英挺執事遞上一只牛皮紙袋。
「他愛的人根本不是你,你被騙了,他思思念念的是這個女人。」
一張沒有臉孔的素描紙從紙袋滑出,除了大而有神的靈璨水眸外,以下的五官是一片空白。
「你和她有著一模一樣的眼楮,他連作夢都喊著她的名字,長得像她是他看上你的主要理由。」哼,還能不心痛嗎?沒有女人能忍受自己是別人的替身。
幽幽一嘆,趙瀠青臉上流露動容柔光。「她叫織夢對吧!」
她訝然。「你怎麼知道?」
「天底下沒有一模一樣的雙瞳,因為織夢就是我。」他憑殘存的記憶畫出她的眼楮,想找尋她。
說她傻,那男人才真傻,在茫茫人海中,追尋著一個不確定是否存在的女人。
「什麼?」她就是織夢?
看得出羽田晴子非常震驚,她處心積慮地為奪回所愛,沒想到早是人家的手下敗將,她輸得一敗涂地。
「人太執著只會令自己受傷,你何不放過自己,他不愛你……」已成定局。
那句刺耳的「他不愛你」一出,羽田晴子立即愀然變色,神情陰沉的露出憎恨目光。
「如果你不在了,他還會愛你嗎?」老天不眷顧她,她就自己創造機會。
看到佐藤亮出黑管槍口,趙瀠青凜面一喊,「不要做傻事,若我真有個萬一,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呵呵低笑,眸色染狂。「失足墜樓與我何關?順便一提,你現在站的位置正是當年若雅表姐掉下去的地方,她驚慌尖叫的聲音好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