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娶西帝(下) 第4頁

然另一方面他也是存有私心,因為他膝下有七個女兒,個個如花似玉,若有一人被西帝瞧上,那他這個聲勢下滑的宰相便可父憑女貴,水漲船高,成為國丈。

「歐陽宰相,你話太多了,朕還需要你提醒嗎?」南宮狂眼一沉,不悅他的多嘴。

即使緣斷情了,終究是他深愛的女子,他並不樂意听到關于她的一絲閑言閑語。

仗著老臣的身份,歐陽空不知收斂,反而趁機進言,「陛下年歲也不小了,該為我西臨皇室開枝散葉,臣手上有不少才色俱備的人選,足以為一國之母。」

他冷冷一視,諷笑,「二皇弟墳土未干,守喪不滿百日,你要朕在國殤日喜迎後妃,歐陽宰相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失周到?」

二殿下尸骨未寒,宰相就急著辦喜事,一喜一哀極其諷刺,他提出的時機並不合宜,有褻瀆皇家之意。

「陛下,臣是一番好意,盼能以喜沖淡宮里的哀傷,讓陛下盡快走出喪弟之痛。」有了美人相伴,日夜縱歡,誰還記得不愉快的事。

南宮狂手一揚,神態冷然地低斥,「你是說朕與二皇弟的手足之情全是作戲,他一死,朕便可清心了,樂見新人笑,不聞亡者泣?」

他的確是這般想法,宮闈中哪來的手足情深,自古以來帝王家手足相殘、同室操戈的例子還少嗎?但他可沒笨到觸怒龍顏。「臣不敢,陛下的話讓臣惶恐。」

「知道惶恐就給朕退下,少說廢話。」難道這宮里沒有一個人了解他內心的痛嗎?

喪弟,他傷心不已,如同斷了一只胳臂般不再完整,失去摯愛更像從他心上剜去一塊肉,傷口很深很深,不時汩汩流出鮮血,永遠沒有結痂的一天。

生離死別都是教人難以承受的悲痛,它們日日夜夜凌遲著他的心,無限悔恨、無限哀慟。

「陛下,立妃一事……」他不放棄的再提。

「夠了,宰相大人,陛下的心情欠佳,你還是別再說了。」一道清越低音阻止歐陽空的躁進。

看了眼長相俊美的禁衛軍統領,歐陽空輕蔑地哼了一聲,「我與陛下商討國家大事,何時由得你插嘴。」

李昱向來不多話,但他看得出西帝已經煩不勝煩,才出言提醒歐陽空。

「老歐陽,你再長舌,朕命人割了它。」羅羅唆唆的,惹人心煩。

「陛下……」他還想游說西帝立後,急切的模樣相當可憎。

「李昱,擋下他,不許任何人再來打擾朕的清靜!」面一冷,他重喝。

南宮狂不耐煩地拂袖而去,眼底的陰鷥足以令人望之生畏。

若是以前有人膽敢一直叨絮不休,以他狂妄無禮的作風,鐵定先飽以老拳再問明原由,然後命人割了其舌,以儆效尤。

但是近日發生太多令他難以承受的悲痛,他雙肩被壓垮半寸,神色也不若往昔輕狂,難掩的疲憊浮現眉眼間。

懊是為百姓的生計做打算,可是他卻提不起勁,心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做了這麼多是為什麼。

不自覺的,他又來到南宮越的寢宮,黯了下去的黑眸凝睇少了主人的屋于,一片油桐葉被風吹落,飄向床榻。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沒有終日不停的咳嗽聲,亦無苦澀的湯藥味,再也看不到如照的神似臉孔,以及那一句句虛弱無力的低語——

皇兄,我身子骨好些了,可以不用吃藥了吧!

皇兄,你別盡彼著擔心臣弟,自己身體要保重。

皇兄。臣弟無脆,不能為你分擔一二……

皇兄,你要成親了,真是太好了。

眼中有些濕意,南宮狂撫著金絲為骨的折扇,想著皇弟在此故作瀟灑,張扇一揮的風流樣,一股酸澀由心底漫開。

「玉瑋,你怪朕嗎?是朕沒有保護好你,讓你死于非命,朕有負先皇所托,朕失信于人……」若你泉下有知就一路好走,皇兄來日壽終再親自向你賠罪。

奸殺女子的惡徒,這罪名何其重!居然用在他纏綿病楊的胞弟上,簡直荒唐可笑,手無縛雞之力的玉瑋哪有能力殺人。

可是清雪慧黠聰穎,也非會無的放矢之人,為何一時犯了糊涂,誣指玉瑋為凶手,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演變成無法挽回的余地?如果他能早到一步,是不是遺憾就不會發生,誤會也能就此解開?

「陛下,起風了,請保重龍體。」

秋風起,深綠轉枯黃,盛開的菊花一朵一朵綻放,映著矮低雲層。

站在窗邊憑吊親人的南宮狂不覺寒意襲人,直到一件鐵灰色披風罩上肩頭,他才發覺天候變了,綿綿小雨濕了窗台。

「你說人死後是否有知覺,知道有人在想他?」玉瑋,你現在在哪里,是否回到先皇膝下,再續父子情緣?

近乎自語的呢哺遲遲無人回應,直到許久後,略帶瘩啞的聲音才響起。

二殿下若知陛下如此想念他,相信也是心滿意足,陛下對二殿下的關愛向來有目共睹。」他倆長得太相像了,幾乎讓人產生錯覺。

幾乎。

「不,朕做得還不夠,朕身為一國之君卻治不好玉瑋的病痛,朕有愧在心。」堂堂西帝有什麼要不到,偏偏靈丹妙藥可遇不可求。

「陛下太苛實自己了,生老病死本由天注定,二殿下原就體弱,怨不得人,就算不慘遭橫禍,恐怕也撐不了太久。」他,不該是這種死法。

持劍的手俏悄握緊,透露出一絲悲憤。

「李昱,這宮中就剩下你跟朕說真話,告訴朕,玉瑋恨不恨朕沒能及時救他。」他耳際不時傳來當時皇弟低弱的哀求,救我,皇兄,救救我,我不想死……

李昱頓了一下,眼神閃過復雜黯影。「陛下請寬心,二殿下一向知進退,他一定能體諒你的為難。」

「就算我放走害死他的真凶?」他做不到,即使親眼目睹慘事發生,他也無法狠下心為弟報仇。

清雪呀清雪,你為何要辜負我的深情,讓我親手斬斷你我的夫妻情緣。

頭一抬,李昱口氣堅定的道︰「陛下的做法沒錯,若是北君死在西臨皇宮,兩國必定興起戰事,而其他國家說不定趁亂進犯。北越國與南烈國、東浚國貿易來往頻繁,關系都不差,一旦開戰,我西臨有可能面臨月復背受敵的困境。」

「是嗎?」他苦笑。

南宮狂第一次無言了,他放走北越清雪的用意從來不是為了西臨,事故發生時他腦中唯一的念頭是保住她,讓她平安順利地離開西臨。

但是,她傷心欲絕的表情卻深深刻在腦海里,仿佛有負于人的是他。

第12章(2)

***

「西帝最近因為二殿下的死而委靡不振,無心于國事,正是老天爺給本王的機會。」

南宮狂太常流連南宮越的居處,以至于荒于問政,一直以來野心勃勃的成王,也就是南宮狂皇叔的南宮游方遂認為時機到了,在他看來,不具威脅性的老虎何懼之有。

于是他處心積慮地部署,私下安插自己的人馬潛伏宮中,準備以逸待勞奪取帝位,不讓到嘴的煮熟鴨子飛了。

南宮越死了。南宮狂又無子嗣,他順理成章成為西臨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只要南宮狂一死,坐上帝位于他如探囊取物般輕易。

「王爺,你想怎麼做?」獐頭鼠目的瘦小男子涎著笑,五官諂媚地擠成一團。

「宮里的事你輕車熟路,我把這事交給你處理了,別讓我失望。」他身穿金黃龍袍的日子就要到了。

成王話一落,身後的侍衛取出一只白色小瓷瓶,交給眼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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