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娶西帝(下) 第12頁

即使多年以後,那份懼意仍留在心中,就算她的嗓音又輕又軟,可是依然教人心口一顫。

周太後一子離手,這才緩緩的螓首一偏,斜睨一眼。「我有沒有罪只有先皇能論斷,由不得你置喙。」

「我……朕是女皇,朕說你有罪便是有罪,不容你開月兌。」

「敢稱朕,膽子不小嘛!誰說你可以登天了,不就是池塘里一條小錦鯉,真當自己成了蛟龍呀!」鯉躍龍門還怕她躍不過去,跌成一條死魚。

「朕是天命所歸,民心所向,朕登基天經地義,倒是你周太後手段卑劣,以假亂真,企圖顛覆大統,禍國殃民,不治你罪難服眾心。」她先出言威恫,壯大信心。

周太後笑了,輕嗤一聲,「無知的百姓和官員,被你的兩面手法給愚弄了,哀家看你也不過爾爾,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少說廢話,朕可以不治你欺君之罪,但要條件交換,老實的告訴我皇姊有誰可投靠,她會去哪里。」一個人不會平空消失,必有掩護之人。

她又笑了,神情甚為愉悅。「看來你還真是沒用,造謠生事愚弄北越上下,結果我的清雪你卻是一根寒毛也踫不著,兩者才智可見一斑。」

「北越清雪不是你的,你並非她親娘!」被激怒的北越春吟忍不住一吼。

周太後與雪夫人相視一笑,神態平靜得不像階下囚。「她是哀家養大的,喊十八年母後,她不是哀家的孩兒又是誰,你不也喊了她十多年的皇姊,感情親得很。」

「你……」她氣得說不出括來,卻也沒膽造次,怒摑先皇正妻。

「我說周太後,你就乖乖的跟我們合作,別自找苦吃,還給你一份尊重,是看在先皇的份上,要不然這座舒適的牢籠就要換成爬滿老鼠的大牢。」她以為她還能擺譜嗎?早是過街老鼠了。

周太後不語,擺明不屑。劉國舅是什麼身份,也敢在她面前叫囂。

倒是雪夫人開口了,「太後是何等尊貴,由得你放肆,先皇在世猶敬她三分,小小柄舅卻敢辱及皇室,你這是大不敬你知道嗎?」

為了護衛女兒,軟弱娘親也會悍如猛獅。

「你……你這個……這個不忠不義的女人,竟敢冒犯皇親國……」劉國舅被損得滿臉漲紅,氣虛的耀武揚威。

「不忠不義是指你吧!真要論起輩份,我乃皇太祖嬪妃,春吟公主若還懂得孝道,當喊我一聲皇女乃女乃,而你,不過是攀裙帶關系的外人,我們北越皇族的家事幾時由得你一個外人插手了。」

「外人」好重的一句話,打得劉國舅顏面無光,難再怒責他人的不是,不姓北越的他毫無官職在身,單是國舅頭餃難以服眾,皇家事務他確實干預不得。

一朝得勢太得意忘形,他太自視是女皇的親舅而肆無忌憚,完全沒想過他與她血緣再親也只是外姓人而已。

「不準辱罵朕的母舅,你們用偷天換日的伎倆瞞過諸臣耳目,將非純正北越人的北越清雪拱上帝位,此罪非同小可,勸你們盡快招出同黨,別一錯再錯,朕的耐性有限。」她一定要從她們口中取得皇姊的下落。

「呵呵,挺有模有樣的,扮個假皇也學了七成像,可惜只是顆繡花枕頭,想要找到真皇就得憑本事,別讓人笑話你是泥做的傀儡,大水一來就打回原形。」北越國君唯有清雪一人。

「周太後你……」她說中北越春吟最恐懼的兩個字——假皇。

周太後手一擺,專心在棋局上。「跪安吧,別來擾哀家的清靜,剩下沒幾天的好夢,趕快看看還有什麼下流伎倆沒使的,清雪一回宮,你的夢就醒了。」

「朕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朕要讓你們瞧瞧朕有多大的作為。」她絕不讓她們瞧不起。

自討沒趣的北越春吟被氣得拂袖而去,臨走前還撂下狽話,非親手逮到北越清雪,她是她在位的頭號大敵,不可能任其行走各地。

而她走後,故作平靜的周太後和雪夫人同時輕嘆一聲,苦笑的攏了眉,握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顫。

「我們都老了,應付不了小輩的野心。」她已經心力交瘁了。

「你得撐下去呀!太後,清雪得靠你才回得了宮,光我一人是做不到的。」她人微言輕,壓不住如狼的眾臣。

她疲累的揉揉雙眼。「要不是為了雪兒,我真想撒手不理,隨先皇而去。」

「太後別這麼想,春吟公主的得勢是一時的,只要我倆還在宮里,清雪想盡辦法也會回來,咱們是她唯一的希望。」雪夫人激勵她勿喪氣,靜候佳音。

「是嗎?雪娘,我可沒你的樂觀,看看這里內內外外布滿了箭手,明樁暗哨,我寧可她不回宮,回來送死嗎?」防密太嚴了,連只小鳥也飛不出宮牆。

「要對她有信心呀!我們是她的支柱……咦!是小和子公公……」許久沒見到他了。

一張熟悉臉孔在窗外探頭探腦,見沒人注意,手腳笨拙的翻牆而入,還踩了個空,跌成四腳朝天,哀哀叫的爬著前進。

「太、太後……哎呀!我的小女敕臀……疼呀!」肯定跌成四瓣了。

「小和子。」

太後一喚,他連滾帶爬的上前。「在!奴才給娘娘請安,雪夫人安好。」

「你來是?」她揪著心,生恐有壞消息傳來。

「奴才是替元將軍傳話,他請兩位安心,雖然新皇看守嚴密,不過他送出去的雲鷂已經回來了,清雪女皇目前落腳在玉歧國。」

「玉歧?」

「奴、奴才不能說太多,元將軍還有一句話轉達,他是忠于舊皇,願與她共進退,小和子膽子小,一說完話就趕緊開溜。

聞訊的周太後淚盈滿眶,頻頻拭淚的雲夫人也止不住歡喜,兩人雙手緊握著,淚中帶笑。

第15章(2)

***

「不怕燙嗎?都燒出粗繭了,哪像一國之君的手,根本是山野?夫的粗掌。」

乍聞有些沙啞的輕聲,背脊僵直的南宮狂以為听錯了,霸氣十足的西帝竟也有膽怯的一天,不敢抬起頭往後一看。

失望太多次了,他已經沒敢指望渴望心愛人兒願意現身相見,輕聲細語說著令人動容的天籟。直到一只女敕白縴手覆上手背,輕撫炭火燒燙的傷口,他才警喜這是真的,不是他在作夢,躲了多日的身影終于跨出屋子。

一扇門的距離而已,卻感覺好遙遠,就像兩人破裂的關系難以拉近。

「你……你的聲音好了?」南宮狂的喉音有點抖,激動之情不言而喻。

螓首輕點,面露一絲害怕受傷的遲疑。「你煎的藥有不錯的療效,服了幾帖便見起色。」

「嗯,那我多煎一些,你喝了以後快快好轉。」幸好太醫沒誑他,不然他一定擰掉他腦袋。

「急不得,你弄得再多,我一次也只能服一帖,多了也是浪費。」這雙手都是傷,他不痛嗎?

看著一手比她兩手大的蒲掌,北越清雪眼底多了不舍,她輕輕的摩挲結痂的傷口,為他的用心感到一陣鼻酸。

「無妨,有病治病,無病強身,宮里那些廢物可取處不多,就藥下得精準,讓你傷勢好得快。」他其實很緊張,撥弄著炭火掩飾。

嘆了口氣,她幽然笑道︰「我的聲音很難听,又粗又沙沉,不若往日那般清柔。」

她自己听了都覺刺耳,像被砂石磨過似的。

「才不,誰敢說你聲音粗啞,我先把它拆了再說。」他怒言一揚,好不憤慨。

只要是從粉女敕小嘴出來的聲調,皆是天籟仙樂,美妙悅耳。

「看著我,烈雲,這些天我想了很多,認為該和你談一談。」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以為不見他,心痛便會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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