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身後傳來秘書提醒他自重的輕咳聲,他還想繼續往下瞧,讓旖旎的畫面留存在腦海中。
而他一走,秘書馬上關緊門,將一室春光留在門內。
但是易清並未立刻回到業務部門,他鬼鬼祟祟地隱身逃生門後,順著樓梯往下走了幾階,人倚在牆邊拿起手機撥號。
「他要結婚了,消息正確……嗯!是,我明白……我會照您的指示……對!他的女人在公司,看起來很要好……我想我可以接下他一些工作……什麼?時機來到……好,我不會輕舉妄動……是的,我不會有負你的重托……」
易清的表情時而謙遜,時而卑微,唯唯諾諾地听從安排,不敢有二話。
可是一結束通話,原本怯弱的眼神露出一絲憤慨,嘴里忿忿不休的嘟嘍,「什麼叫還不是時候,時機未到,我像狗一樣地乖乖听話還不成嗎?居然吃著肉還不肯分給我一點熱湯,存心要我看得到,吃不到!」
他對易祖霖是有所埋怨的,卻又無法舍棄他給的好處,個性上的軟弱是一大致命傷,注定他成不了大事,只能當個被人呼來喚去的小兵。
這也是易祖霖重用他的主要原因,因為他沒膽子扯他後腿。
第5章(2)
「啦啦啦……我要去旅行,飛過雲做的山,越過夢織的海,旅行到你的心間……啦啦啦,旅行,旅行,愛的遠行……」
婚期將近,岳筱曦的心情特別愉快,她哼著荒腔走板的歌曲,臉上帶著足以融化冰雪的微笑,一蹦一跳地躍上大理台階。
她有一點點新嫁娘的緊張,也有一絲絲雀躍,想到即將來臨的婚禮,她眼底的笑意濃得化不開,連擦身而過的行人都感受到她的喜悅。
之前若有人說她在三十歲這年嫁掉,她肯定嗤之以鼻,沒對象她嫁個鬼呀!
可緣份就這麼奇妙,說來就來,誰也擋不住,兩個月前被她整得變臉的男人居然要成為她的老公,簡直是不可思議。
「我要結婚了,嘻!嘻!」她掩嘴偷笑。
十五年的交情竟催化出一段姻緣,想想還真是出人意料。
捂著怦怦的胸口,她還是無法相信自己要嫁人了,感覺像在作夢,輕飄飄的,很不踏實。
但是一想起差點越過底線的火熱,她的胸房不自覺的腫脹,女敕蕊挺立,一股熱流在身體內涌動,讓她幾乎要腿軟。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將全都的自己交給他,徹底地解放,他的輕揉捻弄,撩撥挑逗,在在挑起她深層,恨不得和他融為一體。
只是他比她有自制力,在最後一秒抽身,讓繃到極點的兩人都留下些許遺憾。
想著羞人畫面,她臉頰浮起淡淡緋紅。
易勛名下有幾間房產,岳筱曦上次穿著新娘禮服闖入的別墅是他用來辦宴會、招待客人的地方,本人並未居住在那里。
他真正的住家其實位在城市的另一頭,距離公司有段不算短的路程,遠離塵囂,十分僻靜,獨棟獨戶的三層樓洋房,有私人花園和游泳池。
到目前為止,只有兩人到過此處,一是好友沐梵字,另一人則是剛拿著鑰匙開門,一臉興匆匆的岳筱曦。
「干脆再鬧他一回,當作婚前告別禮。」
她本來只是趁著籌備婚禮空檔,心血來潮過來瞧瞧她連拍婚紗照都像趕場的來婚夫,但是目光瞧見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造型電話,她一時玩心大起地拿起,想故意由客廳撥內線到書房鬧他。
可是……
「……你確定要這麼做,一點轉圜的余地也不留?」真要做到如此絕情。
話筒傳如沐梵宇獨特的低啞嗓音,似在勸說某人三思而後行,勿一意孤行。
「今天我不出手,明日必淪為砧上魚肉,我不會手軟的。」為了徹底擺月兌貪得無厭的吸血蟲,他已經蟄伏得夠久了。
「何必趕盡殺絕,給人留一條後路也算是積德,用不著真翻臉。」他還是希望他再想一想,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無法挽回。
「哼!熬人之仁,這些年他有為我們設想過嗎?想到小璇的處境,他死一萬次也不足惜。」那人早該滾回烈火熊熊的煉獄,燒成灰燼。
小璇是誰?
她和易勛是什麼關系?
為什麼易勛的口氣充滿怨恨,每一句每一字都透露著冰冷寒意,好像那個「他」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勢必討回。
捂著話筒偷听的岳筱曦放輕呼吸聲,她盤起腿,席地而坐,靈璨的雙眸閃著困惑。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血緣天性,斬也斬不斷。
沐梵宇真的不願看到父子反目成仇,對陣廝殺。再大的仇恨也能消彌,不一定要用激烈的手段達到目的,換個溫和的方式減少沖突,才不會傷人傷己。
但是他很清楚,好友听不進去,他被所謂的親情傷得體無完膚,再也找不回當初的完整,恨是唯一支撐他的力量。
「你不曉得他對我做了什麼嗎?換成是你,你能毫無芥蒂的原諒他?」他們都是凡人,做不到神的境界。
「這……」他啞口了,喟然一嘆。
勸人寬心容易,要自己心懷大量,很難。
要是他有個像易祖霖那樣的父親,不肯付出父愛只想壓榨兒女,從中獲利,他想他也會選擇放棄,對親恩絕望。
「他的安逸日子過得太久了,也該是得到報應的時候。」沒人可以一直稱心如意,栽惡因,得惡果。
原來「他」指的是易勛的父親,他做了什麼?讓易勛恨之入骨。
听到易勛口中難忍的恨意,岳筱曦的心起了變化,悄悄為他心疼。
「好,他作惡多端,是該付出慘痛代價,但你干麼把小曦也扯進這渾水中,她對你們易家的恩怨情仇毫不知情。」這是他最不滿的。
咦!他們為什麼提到她?
正想放下話筒的岳筱曦怔了一下,眼皮沒來由地一跳,心底有股聲音叫她別往不听,但是她的手放不開,自有意識地牢牢握住。
「那是你的建議,不是嗎?」他不過是將之化為行動。
「去你的建議,我當初只是開玩笑,沒要你當真。」他沒料到他的一句話會牽連無辜。
易勛抬起頭,看著窗外流動的低雲。「但它非常管用,老狐狸相信了。」
他低咒一聲,「那也不能拿小曦來玩呀!你身邊的女人那麼多,隨便挑一個也行,何必要拖她下水?」
要是時光能倒流,他定要收回一時口快。
「是她主動走向我,我沒逼她。」他低笑,但笑聲空洞。
「易勛,咱們這麼多年朋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取消婚禮吧!」趁還來得及,把傷害降到最低。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說。
沐梵宇氣急敗壞地提高音量,「你這死腦筋怎麼不轉一轉,固執得讓人想用榔頭敲,你就沒想到執意妄為的行徑會傷到人嗎?」
他指的是岳筱曦。
「她很堅強,不會受傷。」他沒見過比她更堅毅的女人,凡事向著光明面,不被逆境擊倒。
堅強?
他們在說她嗎?
忽覺不安的岳筱曦指尖微顫,臉色由紅潤轉為蒼白。
「只要有感情就一定會受到傷害,難道你看不出她喜歡你,而且深信你對她有同樣的情感。」他是旁觀者清,不忍心好友自毀姻緣路。
別的不敢說,易勛和小曦這一對早該開花結果了,他看著他們一路走來,藤纏瓜連地互生剪不斷的情絲,卻因兩人都眼盲而一再錯過。
他想這世上沒人比他看得更清楚,易勛對小曦的容忍度超乎尋常,雖然他只當是無關緊要的麻煩,隨她去鬧,可是以他冷硬的作風,需要遷就一個連朋友都構不上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