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將他們磨成冷然性情,即使心中熱浪翻滾,兩人仍拘謹地不敢靠近彼此,就在原地看著對方。
「是的,我是大哥,你這些年過得好嗎?他有沒有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他的妹妹……那個用軟女敕童音喊他哥哥的小璇。
易璇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澀然搖頭。「除了不能像正常人一樣上學、交朋友、和家人住在一起,他並未虧待我。」
老實說,他對她還算不錯,有三個佣人、一個管家照顧她,吃、穿、用有人服侍,女孩家的一些小玩意、保養品也一應俱全,從未有過物質上的匱乏。
她唯一欠缺的是自由,不論走到哪里都有兩名保鑣隨侍在側,而她走最遠的地方是三十公尺外的人造森林。
「是大哥無能,沒能讓你像一般人生活。」他虧欠她太多。
要不是他天譴的能力,那個人也不會軟禁她,讓她如同籠中鳥,失去很多青春年華和快樂,她被他拖累了。
易勛十分自責,他認為全是自己的錯,要是當年他能忍住不說,母親現今仍健在,妹妹會像同年齡的女孩子談戀愛,有幾個知心朋友,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不是你的錯,不要再怪罪自己,是命運捉弄人,給了我們嚴苛的考驗。」易璇說著相當有哲理的話,眼神卻是怯生生的。
因為她一直是一個人,佣人被禁止和她交談,所以她很少說話,也怕生。
聞言,他哽咽了。「來,我們回家了,大哥帶你離開這個籠子。」
「嗯!」她笑中帶淚地點頭。
明明是最親近的血親,互動卻生疏得讓人看不下去,看得一旁的岳筱曦都哭了,他們兄妹倆竟然一前一後,維持三步的距離,毫無肢體上的踫觸。
至少來個久別重逢的大擁抱,或是雙手緊緊交握,不忍放開,這才像完美的大結局。
不行、不行,她不能就這麼算了,起碼要有感人的畫面才能賺人熱淚。
澳不了愛照顧人的個性,直率的岳筱曦決定發揮女俠精神,讓兩塊冰塊撞擊出一點熱度。
「易勛,你太不夠意思了,找到妹妹就忘了未婚妻嗎?你不用替我介紹介紹呀!」
易勛和易璇同時一怔,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笑容滿滿的女人。「小曦,她是我妹妹易璇,你可以喊她小璇。小璇,這位是你未來的大嫂岳筱曦,我們過段日子就要結婚了。」兩個最重要的女人都在身邊,他還能奢求什麼。
因為易璇,他終于放開桎梏心中多年的枷鎖,感受到多采多姿的瑰麗世界,不再因沉重的夢魘而失去對人性的期待。
原來天空是如此湛藍,宛如一塊漂洗的布。
空氣是這麼清新,飄著幸福的面包味。
還有他心愛的小曦,他一生的鐘愛,是她在他沉淪的黑暗中給他一抹光亮,讓他在仇恨里也能擁有最真摯的關懷和溫暖,不致心靈荒蕪。
一直到這一刻,他才赫然發現自己有多愛她,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她始終在他心底,獨佔獨一無二的特別席,教他愛戀痴纏。
在多年以後,易勛終于看清自己的心,他的心多了一個名叫岳筱曦的女人。
「去去去,真沒創意,背書都比你有抑揚頓挫。」岳筱曦像個野蠻未婚妻,大力地推開大型障礙物,笑顏燦爛地握住白暫小手。
「我不是壞人,他才是壞人,他常常欺負我,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呃,你……你們都是好人。」望著突然放大的臉孔,易璇生懼地想抽回手,但未來大嫂握得太用力了,她沒辦法掙月兌。
岳筱曦馬上不滿的嚷嚷。「誰說的,分明是識人不清,你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人又長得像土匪一樣凶惡,他要是好人,這世上就沒壞人了。」
易勛和她一比,當然是她親切又溫柔,是人與心皆美的大姐姐。
「我長相像土匪?」某人冷冷地發出不平聲。
票選第一名的性格情人,竟然被她批評得一文不值!
「你閉嘴啦!我們女生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哪邊涼快哪邊待。」她還沒跟他算完帳昵!他最好別亂吠。
愛記恨的岳筱曦猶記得他那一句讓人心結凍的——不喜歡,即使他的喜歡已變成滿懷愛意,可她很不甘心,想整他到氣消為止。
「小璇妹妹,我們不要理會你沒良心的哥哥,他的血是冰的,抽出一管還浮著碎冰,你一定要牢記他那張丑陋的臉,離他遠一點。」冷血是一種病,無藥可救。
丑陋的臉?表情微愕的易勛伸手撫模看了三十二年的臉,頭一次懷疑自己的長相出了什麼問題。
他信心被打擊到,由他所愛的女子。
「大……大嫂,大哥是很好的人,他善良又充滿愛心,為人體貼熱忱,他不是你口中的冷血動物。」雖然喊起大嫂還十分拗口,易璇還是柔聲為兄辯解。
「善良又充滿愛心,體貼熱忱?」她們談論的是同一人嗎?
不只岳筱曦狐疑,連易勛本人也暗自紅了耳根,裝作沒听見妹妹過于美化的贊揚。
「如果他的心中沒有愛,又何必為了我受制于人,他是真正的英雄,我最敬重的大哥。」因為心存對妹妹的疼愛,他才委屈自己,受人驅使。
岳筱曦張口結舌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呀!英雄,可我還是認為他非常冷血,十幾年沒和妹妹踫到面,他居然連抱你一下都不肯。」
「啊!」這有關系嗎?易璇愕然。
她不爽地哼了一聲,「你看他呀!從進門到現在都沒笑過,活像你倒了他債似的,他救你不是兄妹情深,而是帶你回去要債。」
「嗄!這……」她干笑。
大哥明明是嚴肅的人,不苟言笑,怎麼到了大嫂口中全走了樣,十惡不赦得令人發指?
「岳筱曦,你說夠了沒?」他不吭聲並非默認,而是看她能編派多少謊言。
「哼!雞鳴狗盜輩不屑為伍。」她頭一甩,正氣凜然。
瞧她小孩子行徑,他差點笑出聲。「不然你想怎麼樣?」
青梅竹馬的好處是他能輕易看穿她在玩什麼把戲,他們太熟稔了,幾乎是對方身上的一根刺,怎好不配合她玩一下。
岳筱曦裝出大人有大量的神情。「要嘛!笑一個,否則就重重地抱她,兄妹不擁抱算什麼大結局。」
她玩了這一手,用意是拉近兩兄妹的距離。
只是笑不出來的易勛表情僵硬,對她的美意是敬謝不敏。有人沒事會亂笑嗎?
又不是瘋子。
不過在岳筱曦威脅要踹他的瞪視下,他面色緊繃的走上前,雙臂一伸,輕輕環住雙肩微顫的妹妹,兩兄妹都不自在的僵住。
但終究是親手足;在短暫的擁抱中,他們知道這是他(她)最親的人,鼻頭一酸,帶著感動和滿心的喜悅,以及對彼此的愛。
「這就對了嘛!一家人要相親相愛,干麼要搞得像外人……噢喔!白雪公主的後母來了。」改編版。
順著岳筱曦睜亮的視線一看,易勛動作極快的將妹妹拉至身後,一手握住心愛女人,讓她不離左石,保護意味濃厚。
但仔細一瞧,他的眼底充斥著憎恨和嗜血,冷漠地望著走近的男人,身上的冷意讓人不寒而 。
「看來你找到她了。」
「我要帶她走。」沒人可以阻攔。
知道易勛再也不會听他的,易祖霖佯裝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有說不行嗎?你的成就一向令我感到驕傲。」
「你現在說這些太遲了,你的貪得無厭讓所有人都失望。」他不配為人父親。
他笑了笑,看向易璇。「我老了,還能活幾年?你們就看在我對你們有生育之恩,再幫我做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