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到李家布行吧,你幫我挑一塊喜氣一點的布,我要做成喜服。」一想到要嫁為人妻,她喜孜孜地掩唇偷笑,喜上眉梢。兩個女孩兒隨即出發往李家布行走去。
「你要記得剪一小塊布給我,我好繡上‘鴛鴦戲水’的喜帕給下一位媒合成功的新娘子,沾沾你的喜氣。」讓幸福延續,人人都有好姻緣。
「咦!我也有嗎?」趙燕雙睜大眼,訝異她所做的事。
她笑道︰「當然有,談成你和魏公子的婚事後,那方帕子也已繡好,你出閣前一天我會送到武館給你。」她有此僻好,樂見準新娘收下喜帕時的驚喜,珍惜萬分地留做傳家寶。
「好期待,我听說你是鳳陽城繡工最好的人,連專門進貢皇宮內院的李家繡坊也想網羅你。」只會舞刀弄槍的趙燕雙興奮莫名,拉起她的手直瞧那縴細的十指,佩服得很。
「沒有啦!是大家夸大了,我只是把對新人的祝福繡進帕子里,聊表心意,希望你們長長久久的廝守在一起,啊!李家布行到了,咱們進去瞧瞧。」
趙家武館嫁女兒,排場當然要大,唯一的千金要縫制喜服、新衣出閣,自然不管花多少銀兩,一定要風風光光,絕不讓魏家看輕。趙燕雙一進布行,讓人眼花撩亂的花色她每個都中意,也都想買,她想穿上美麗的衣服,讓她的文祺哥哥更愛她,為她神魂顛倒。
葉妍則在一旁出主意,告訴她哪些花色適合已婚少婦,哪些花布太艷,恐怕守舊的公婆會有意見,穿要穿得得體,而非花枝招展。
于是她幫趙燕雙選中了一塊大紅綢布,讓待嫁新娘做成喜服,趙燕雙一瞧見那艷紅,馬上愛不釋手,連連稱許,巴不得明日就披上嫁裳嫁人。
最後她們一共挑了六款花布,十來匹布帛,足夠趙燕雙做上二、三十套新衣,這才滿意地準備結帳。
就在這時候,李家的掌櫃正好和旁人提到自家二少爺失蹤一事,葉妍腳下頓了一頓,囑咐趙燕雙先行,她有事得耽擱一下,隨後便豎起耳朵偷听。
「什麼,找到二少爺了?」
找到了?怎麼可能,她剛出門時,那李二少還鬧著要她買徐老爹鋪子里的蒸藕糕回去呢。
「是這麼听說的,本家傳來的消息,我們還想打探清楚呢!」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閑視之。
「那人呢?還好吧,二少看起來不像福薄之人。」他是靠李家吃飯的人,李二少要是有個意外,那他以後的布該向誰拿。
上了年紀的鍾掌櫃語氣沉重的說︰「死了,听說被盜匪砍得面目全非。」
「是誰說他死了啊」人明明還活著,一天吃四餐還喊餓呢。葉妍沉不住氣的跳出來插了話。
掌櫃一抬頭,秋噓一嘆。「是你呀!妍姑娘,我家少爺的婚事還是你一手撮合的呢。」
「是呀!喜事一樁,怎能沒多久就傳出憾事了,到底是誰造謠生事,詛咒你家主子。」她假意附和,從中套出話來。
「不就是大少爺嘛!他說在山溝里找到二少爺的尸體,人已面目全非,全身傷痕累累,就只剩下成親當天的蟒袍足以辨認。」
「這也沒個準吧!也許他搞錯了,你們二少爺哪那麼短命,你瞧他以前和我對嗆的嗓音多宏亮。」這個李承恩又想動什麼壞念頭,找具無名尸就想冒充李承澤嗎?
掌櫃苦笑。「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曉得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大少爺說了,二少爺在新婚夜被盜匪綁走了,為的是要跟李家要大筆贖金,可是不知後來出了什麼差錯就把他撕票了,隨意棄尸在山溝之中,前些日子才被人發現……」
雖然二少爺為人嚴厲,外表又與常人不同,可不失一位領導有方的好主子,底下的人只要不犯錯,一般都有不錯的對待。
但現在他不在了,李家的布行和繡坊前途堪慮,那個好高騖遠,游手好閑的大少爺根本不懂進貨、出貨,李家產業若交到他手中,遲早會由盛轉衰,一代敗光。
他在想,該不該找個新東家,預留後路,免得到時候李家一垮,他也跟著受到牽連。
「是喔!還真湊巧哪,偏讓你家大少爺給找著了,他怎麼不去找金礦,說不定能一夕致富呢!」葉妍語帶誚意的諷刺,說出大伙心底的臆測。誰都曉得大少爺和二少爺不合,二少爺沒犯傻前,李家產業全由他一手掌控,庶出的長子半點好處也沒撈著,只能看他臉色過活。誰知二少爺突然出事了,醒來又變成傻子,接著還傳出死訊,這其中要是沒鬼,說出去也沒幾人相信。
可這種家務事沒人敢插手,誰會吃飽沒事做和大少爺作對,又不是找死,二少爺的下場就是血淋淋的殷鑒。
「妍姑娘啊,飯可以多吃,話少說,免得惹禍上身,要讓人听見,對你不太好。」這麼一個敢直言、好打抱不平的好姑娘,他不想她有事。
可葉妍嗓音不降反升,刻意高談闊論。「我那好友神算子說,二少爺起碼活到七十歲,是長壽的面相,我敢在此打賭大少爺找回的尸體絕不是二少爺,李二少還欠我一筆銀子沒還,哪能死得太早!」
大家一听見她的憤慨是得向死人要錢,忍不住都笑了,沒把她的話當真,只認為她是要不到銀子窮發飆而已。
喬可歆真算出李承澤能活到七老八十嗎?
嗟!當然是她滿口胡調的,段名夫婦出外尋藥去,至今未曾回來,哪來的算命之說,無疑是她編來蒙人的。
「妍姑娘,那筆錢別討了,早早回家去吧,咱們二少爺沒福氣,剛娶了少夫人就沒氣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克死的,新娘子一入門就慘遭橫禍。
葉妍故做懊惱地吐了口氣。「我不平嘛!他家大業大,銀子堆成山,可誰的帳不賴,偏要賴掉我這個可憐人,想想都冤呀!」
假意吐吐苦水的葉妍和掌櫃多聊了兩句,打听李家此時的動靜,好襲算著做好萬全的準備。
不過她也擔心待在家里的「阿牛」,因此沒多做逗留,一探听清楚便托詞天色已暗,離開了李家布行。
在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妥當,也越來越不安,李承恩竟然大膽到拖了具尸體回府,他不怕被人揭穿嗎?
「李承澤」若不復活,豈不就讓他一人無法無天的作惡,光明正大的霸佔李家財產,一人坐擁財富,享盡榮華富貴?這樣就算之後李二少回去了,恐怕也很難討回遭剽竊的財產,說不定李家家產早被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個空殼。
思及此,葉妍心寒的加快腳步,連走帶跑的趕回家中,一刻也不敢停歇。「妍兒,我的蒸藕糕呢?」怎麼兩手空空,臉色白得像他剛洗淨的內衫,還直喘氣。
「吃吃吃……你只想著吃,大……大禍臨頭了還不知道。」她呼吸急促地先灌下一大杯茶水,調勻紊亂氣息。
「什麼大禍臨頭,你被野狗追了是不是,有沒有受傷……」他急著查看她全身上下,憂心如焚。
李承澤不只信任她,還依賴著她,對她的關心勝過自己,一心只想她好,不願見她受皮肉疼痛。
「你夠了沒,不要亂模,我可是還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你少佔我便宜!」她惱怒地拍開他的手。
「妍兒,我是不想你有事,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發生什麼事了?」她的手好冰。
葉妍皺了皺眉,凶惡的口氣中帶了點不舍。「你明天就回家去,我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