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你……你流血……」
血
「好……好多……好多的血,好……好可怕……我……頭昏……」多到濕了他雙足,鮮紅黏稠的甩也甩不掉。
咦,他怕血?
「我……不怕不怕……不怕血……你很疼對不對,我也疼……」有人在他面前倒下來,抱著他大喊「快跑、快跑」……
少年明明嚇得臉發白,唇上毫無血色,眼神驚懼的猛掉淚,可是一見兔足上夾了個捕獸器,仍一邊抹淚一邊靠近,試圖扳開生銹的獸夾。
但是他還是怕血,有一下沒一下的踫觸,甚至害怕得閉上雙眼,渾身發顫地模著兔腳和獸夾緊扣處,用力壓呀壓,幾度差點把小白兔壓死。
也不知他天生好運,或是傻人有傻福,竟然讓他扳開了,跳月兌的兔子拖著後腳準備離開險境,大恩先記下,來日再報。
咚地一聲,綠柳回眸一瞧,頓時一愕,他……昏過去了。
「少爺,小少爺,你到底跑到哪里去,快回我們一聲呀!不要再躲了,天黑了,要回去了……」
腳受傷的綠柳沒辦法走得快,她心知若被旁人瞧見幻化的樣子,肯定是當成一頓大餐,于是她低念了幾句仙咒,化了個模樣。
一陣白煙乍起,兔身頓時消失,躺在濕冷地面的是一位十四、五歲、系著兩條發帶的小泵娘。
第二章
「什麼,以身相許?!」
這是她听過最荒謬的事兒,居然要仙子下嫁人間男兒,而且還不準她有任何拒絕理由,態度強硬的一如巨石,毫無轉圜余地。
「怎麼,嫌我們明王府的家世不夠顯赫,配不上你這個野丫頭嗎?」能入得了王爺府是她的福氣,最好識相點。
「不是的……」王爺也好,販夫走卒也罷,都不是她的良緣。
「不是就好,安分地當塵兒的妻子,我們明王爺定不會虧待你。」一入門便是自家人,自是好生照料。
「可是……」她不能嫁呀!
望著甩上的門,一身鳳冠霞帔的綠柳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鮮紅的嫁衣猶似一種諷刺,像在嘲笑她作繭自縛,自個往死路走。
原本她是打算得救後先離去,但轉念又想莫大恩惠定當圖報,既然與姊妹相約的時日尚有幾年,不妨暫且停留,看出手相救之人是否需要她的幫助。
誰知一睜開昏睡多時的雙目,面前竟立了一位風華絕代的貴夫人,自稱是明王爺的側妃,命令她必須嫁予其子為妻,以報救命之恩。
讓人錯愕的是寬敞的女眷廂房里已備妥出嫁必備之物,珠寶首飾擺滿一桌,件件皆是極品,光彩奪目的照得滿室生輝。
相信有不少人會因此感到炫目,並羨慕她此時的處境,巴不得和她交換身分,換取眼前的榮華富貴。
但她只想感嘆人心的無知,居然用逼迫的方式促成一樁婚事,而且還加派人手重重看守,生怕行動不便的她會趁機開溜。
都怪她一時心軟,瞧見救她一命的少年似有中毒之跡,她不假思索地取出得之不易的寶珠貼于他胸前,化開他體內的毒素。
因此他昏她也厥,兩人像分不開的小情人並躺在一起,讓找到他們的家僕以為他們是一對的,喜不自勝地一同抬上馬車,並立即稟報一心為子擇妻的側王妃。
「嘆什麼氣,你都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命可真好呀!」春香酸溜溜的說道,含譏帶誚地看著小山般的金釵銀簪,暗自咬牙生妒。
雖然她一點也不想嫁個傻子丈夫,可富貴榮華有誰不愛,擺在眼前的尊貴身分唾手可得,她卻失之交臂,錯過當少王妃的機會,叫人怎不心生妒怨?
「你叫什麼名字?」綠柳和顏悅色的問道,不忍出奴氣。
「你管我叫什麼,別以為當上少夫人就能指使人,傻子小王爺是當不了家,你等著當棄婦吧!」她才不甩她,橫豎是撿來的新娘子,登不了大雅之堂。
「棄婦……」綠柳一怔,思索著她話里的含義,原來是傻子呀!難怪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語氣似孩童般天真無邪,不知人心險惡,明明畏血仍忍下懼意,等救了她才暈過去。
思及此,她對他的救命恩人多了一份同情,也打消拒婚的決定,光听丫鬟不屑輕蔑語氣,不難猜想他定常受到欺凌,不論是出自有心或是無意。
無形的傷比皮肉上的傷口更傷人,言語利于劍,縱使人傻听不出話中話,但多多少少會受到一點傷害,她的留下應該可以幫助他吧!
何況他身上的毒……
「老王爺年事已高,近年來又病痛纏身,將來當家主事的是我們大少爺,你別以為嫁入朱們就能撈得好處,你不會有好日子過。」最好三日暴斃,這些好東西就由她接收了。
春香眼里流露出一絲貪念,對著金光閃閃的珠釵玉鐲起了貪念。
而她當真拎起一只耳環在銅鏡前比來比去,似乎想往耳肉上一戴,惡奴欺主的佔為己有,絲毫不把未來的新主子放在眼底。
應該說她早就認定明王妃的佷子會是下一個王爺,無人能與他爭其位,她要費心討好的人是大少爺,而非即將大權旁落的小王爺。
所以他的妻子更無足輕重,她肯來服侍她就該感謝祖上有德了,她拿點小飾物當報酬也不算什麼,說不定日後她也有幸當上大少爺的妻妾。
想到這里,春香忍不住掩嘴輕笑,想象著自己已是貴夫人模樣,穿金戴銀的好不威風,僕佣成群的簇擁著。
「你在詛咒王爺時日無多嗎?」有這般婢子,實為主人家之不幸。
「嗄!什麼?」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春香倏地回神,失手掉了側王妃饋贈的耳環。
「奴有奴樣,王有王相,老王爺尚在,你卻口吐不敬之語,真不怕禍從口出,惹來殺身之禍?」她空有心機,可少了慧心。
綠柳眉眼含笑,看似性情溫婉,但一股清亮高潔的氣質隱隱散發,讓她整個人有種明亮的聖潔感,讓牙尖嘴利的春香冷抽了口氣,頓失盛氣凌人的氣勢。
「你……你……」明明是十四、五歲的小泵娘,她怎麼仿佛看到千歲的老松,以不疾不徐的口氣訓示?
「我不管這個家由誰作主,但是請你記住一件事,若有人對我的夫君不恭敬,以下犯上,那麼你將會清楚何謂婢子、何謂主子的差別。」尊卑不分,何以成家?
「我……我……」好懾人的眼神,跟王妃動怒時一模一樣。
氣弱的春香囁嚅地退了兩步,拾起掉落的耳飾連忙放好,即時怨懟平白掉下來的好運落在別人的頭上也不敢表現于顏面上,低垂著頭假裝忙碌的收拾令她愛不釋手的珠寶。
她當然也感受得出來這位未來的少王妃不若傻子小王爺好欺負,言行舉止頗有大家閨秀的氣度,要是她不收斂氣焰,恐怕連丫頭都沒得干。
不過雖然她表面不言,但心里還是不服氣,她自認姿色不輸人,為何好事從沒她的份,盡吧些卑下的奴事。
「娘子、娘子……我有娘子了,我要有娘子了……新娘子……我的新娘子……」
未拜堂前新人相見是件極不吉利的事,但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趙玉塵無此顧忌,歡天喜地地闖進房里想一瞧新嫁娘,不顧他人阻攔。
「哎喲,我的小王爺,你別心急嘛!等一會兒你就能看到新娘子了,不用急于一時……」天哪!這是一頭牛嗎?拉都拉不住。
「嘻嘻……新娘子、新娘子,我的我的,你們都不可以跟我搶,她是我一個人的新娘子……」嘻嘻……以後有人能陪他一起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