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母子倆這些年少有走動,可是她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品行如何她最清楚了,只有別人欺凌他的份,斷無恃強凌弱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我們琳兒自毀名節嘍!衣衫盡褪的冤枉了小王爺。」她竟敢顛非倒是,將過錯推到玉琳頭上。
「不是的,大姊,我是說塵兒天生傻氣,有些事他並不曉得是錯的,難免會有些他難以理解的不當舉措。」為免傷了和氣,裘冉兒連忙解釋。
張靜蟬冷笑的一諷,「你瞧他口齒清晰,反應敏銳,哪來的傻樣,分明是吃定琳兒柔弱,不敢聲張,才會抵死不認。」
經她一提點,明王和裘冉兒才赫然發覺傻兒不傻,開口頭頭是道,對答如流,根本是一副聰慧相,不見憨傻。
兩人驚訝之余不免欣慰,他們不愁晚年無依了,兒子若能長進便是父母的福氣。
可是再思及他所做的事,眉頭不由得一蹙,一邊是親兒,一邊是王妃疼若親生的佷女,若是偏袒一方斷難罷休,叫人著實為難。
唯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
「塵兒,你辱人名節在先,有下人為證,為求息事寧人,你就擇日納張家閨女為妾,以保她貞節。」這是唯一的做法。
「不,」
「不?!L
「孩兒不娶。」趙玉塵口氣堅定的道,不改初衷。
明王一惱,怒而拍桌。「你膽敢拂逆本王,甘願背負罵名?」
「花園一事孩兒縱使有錯也非我一方之過,我錯在一時心軟扶了她一把,我在此向玉琳表妹道歉,但要我納她為妾萬萬不能,孩兒無意一馬配雙鞍。」他願認錯,但不接受強塞的婚事。
听他一句「一馬配雙鞍」,王爺真的感覺到他非吳下阿蒙了。感慨之余又暗自竊喜。「男兒自古多妻妾,本是尋常事,你何必將天大的福氣往外推?」
「爹非孩兒,怎知對孩兒而言是福氣呢?我想娘也曾因爹別娶而獨自垂淚,即使她深愛著你。」雖愛也有怨,與人共夫的痛苦難以向外人道。
何況還得忍受明王妃不時的冷嘲熱諷以及新妾的挑釁,夾在中間的她若無愛支撐著,早就下堂求去了。
「你……」明王瞟見裘冉兒面上乍然而起的哀傷,頓然一怔。
他真的傷了他最愛的女人,讓她淚流不止嗎?
沒讓他有深思的時間,尖銳的謾罵聲拉回他的注意力。
「你這不受教的小畜生想讓琳兒平白受辱嗎?什麼叫不是福氣,我的佷女可是名門之後,當個少王妃都綽綽有余,你居然敢推三阻四的嫌棄她,你是仗著誰的威風呀!」要不是她膝下無子,豈容得了他放肆。
張靜蟬怒不可遏的痛斥,讓一旁的裘冉兒不敢吭氣,不好開口為兒子說些什麼。
「王妃,別這樣對著晚輩叫囂發脾氣……咳咳!失了長者風範。」塵兒若是小畜生,不拐著彎罵他是畜生爹?!
她面一沉,十分不客氣的道︰「王爺可別盡是偏著小妾,好歹我才是元配夫人,叫她多少尊敬我一些,別教出一個不懂事的兒子往我頭上踩。」
「大姊,你言重了……L裘冉兒苦笑著。
「你閉嘴,我和王爺說話幾時輪到你這賤妾開口了,想讓王爺休了我好當上正室不成?!」新仇舊恨一涌上來,她也無所顧忌的當著明王的面痛斥妾室的逾矩行為。
張靜蟬此時雖是失寵了,但是當初和明王好歹也有一番濃情深愛在,負心別愛的明王自知有愧于她,對她驟變的性情多有縱容,保有王妃之名以為補償。
再怎麼說也是夫妻一場,若非他的變心她也不會因妒生恨,溫婉性子因而變得不通人情。
「我……」她能說她從無爭寵之意嗎?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委身為妾。
裘冉兒原是一方霸主裘家莊莊主最寵愛的女兒,上有七名兄長獨生她一女,當年已婚配世家子弟,但是為了明王而和家人撕破臉,再無往來的下嫁于他。
她思爹想娘卻再也回不去了,沒臉見對她期望甚深的親人,她一直以為明王並無妻室,獨身一人,殊不知他不僅早已成親,甚至也有侍妾數名。
懊悔之際也無從回頭,同時又得知懷有身孕,在丈夫的百般深情下她只有忍受,認命地當他的妾。
「王爺,你還不至于老邁到昏庸愚昧的地步吧!由著你的小妾枕邊細語就忘了公正,琳兒可是好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你可別讓她受了委屈。」
面對王妃的咄咄逼人,明王有些頭痛地撫著額。「蟬妹,你就讓我好好問個明白,我才好作定奪。」
一聲蟬妹軟化了張靜蟬的戾氣,年紀一大把了忽地染上些少女嬌羞。「好,請王爺為琳兒作主。」
她還是對丈夫有情,想將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盼他憐惜。
「塵兒,你也瞧見王妃的退讓了,為了不讓為父難做人,你就勉為其難的收了琳兒,別再僵持不下了。」他總要賣王妃一個面子。
腰骨挺直的趙玉塵不為所動。「那請爹問問玉琳表妹,若我不是小王爺,她是否可委屈為妾?」
「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若她執意要嫁,那麼請爹另立世子,孩兒將搬出王府獨立生活,以賣菜維生。」不支府里一文錢,甘為平民。
「什麼?!」
喊得最大聲的不是明王,而是匆忙由廳後奔出的張玉琳,她一臉震驚的失了血色,不敢相信耳朵听見的話。
她愛他的俊,更愛他身分所帶來的富貴,她已經準備好當一個少王妃了,姑母親口允諾要讓她掌握大權,現下又為何會突然生變?
什麼賣菜維生,堂堂的小王爺何需做那種卑下的事兒,一想到若無華服錦食,她身子不由得顫抖,沒了尊貴的地位誰還要嫁他呀!
「琳兒,本王問你,你是否非小王爺不嫁?」兒子要他問他就問。
「如果他是小王爺當然要嫁,可是……」她猶豫地看了趙玉塵一眼,吞吞吐吐未再言語。
「他毀了你的清白就該負起責任,不管他是不是小王爺,本王一定命令他納你為妾,再將他逐出王府自立門戶。」他自是嘴上說說,並不當真,用以試探她罷了。
「啊!逐出王府……嗯,我要再考慮考慮,其實仔細想想不過是誤會一場,我……」沒必要小題大做。
姐兒愛俏也要考慮吃不吃得好,叫她提籃賣菜哪有可能,打死她都不做。
「琳兒。」
「嗄?」誰叫她?
張玉琳抬起頭,但見兄長一臉陰沉的從姑母身後走向她。
「王爺,妹妹是被玉塵表弟的侵犯給嚇傻了,所以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女子首重貞節,她不嫁小王爺還能嫁給誰,白玉已染瑕了呀!」這個蠢蛋,居然自斷後路。
「大哥……」她不想去賣菜啦!當個粗鄙的俗婦。
張廣遠輕掐了她一下,要她少開尊口。「王爺,失貞的女子自古以來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自盡,一是遁入空門,您忍心毀她一生?」
什麼,自盡?遁入空門?張玉琳雙目一睜,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唉!差點就能了結此事了。
「王爺,不要說我這做姑母的存著私心,當年你硬要側王妃入門時也曾說過,一龍當配雙鳳,如今你不想自食其言吧!」
「啊!這個……」明王又低咳了幾聲,胸悶得很,妻子的逼迫讓他毫無尊嚴。「塵兒,你就……」
「等一下,王爺,能容我說一句話嗎?」始終未開口的綠柳輕啟丹唇。
「你是……」他想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誰,「你是塵兒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