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我的電腦和儀器,妳哪里進來就從哪里出去,不送了。」他有殺人的沖動,大腳丫砰砰的踩著地。
「嘖!看不出來你興趣挺廣泛的,有人文科學,還有醫學解剖,連食譜都有……咦!《航海王》和《飆風戰士》,這是漫畫吧!真是童心末泯。」
小型圖書館收藏包羅萬象,整面牆都是書籍,好學者的福氣。
「放下,放下,妳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干什麼,听不懂人話是不是,要我一拳打暈妳才肯罷手嗎?」他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那縴細的脖子多像田里的茭白筍,只要輕輕一使勁便應聲而斷,血液會逆流到頭部,不致濺髒他換上不久的新壁紙。
或者強灌她鹽酸,一點一滴慢慢折磨,死前月復痛如絞,拖上一段痛不欲生的腐蝕期,生不如死的等待死神腳步接近。
包甚者,干脆打斷她的腿,讓她拖著沉重的上半身在地上爬行,一輩子再也難以雙足行走,看她還能不能隨意闖入別人的家。
皇甫冰影置若罔聞的研究起座標圖。「公孫先生,你跟前跟後的行為讓人十分苦惱,你該為自己找些事做,不用太介意我的存在。」
「什麼叫不用介意,妳以為我愛跟著妳嗎?趕快給我滾出去,不準再回頭。」他要在外面罩個大鐵籠,任誰也進不來。
她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面對他銅牆一般的胸膛。「你確定要光著身子和我交談嗎?即使你室溫維持在二十五度C,但我相信不穿衣服絕非待客之道。」而且容易受涼,導致重感冒。
「誰沒穿衣服……」
縴縴食指戳向他心髒跳動的位置,他呼吸為之一窒。
「你。」
順著她視線往下瞧,公孫靜雲整張臉為之爆紅,狂吼一聲,頸部以上全染上赤艷的顏色,惱怒萬分的動手一推,背過身沖向衣櫃。
癘窸窣窣的穿衣聲顯得倉皇,不時發出不順的咒罵聲,他左腳穿衣,右手套褲管,手忙腳亂的找不到內褲,又是一吼的撞到敞開的櫃門。
越是要穿戴整齊越是力不從心,明明平時可以俐落的打點自己,可在緊要關頭上卻笨手笨腳,怎麼弄都不順手。
「慢慢來,不要緊張,我的爪子已經收起來,不會撲向你。」皇甫冰影的聲音里有著愉快,似乎十分滿意他的笨拙。
人太有魅力也是一種詛咒,往往下自覺的影響別人,以致失去自我。
「閉嘴!」公孫靜雲咆哮。
「脾氣有待改善。」缺點一。
「妳直說我暴躁無禮好了,妳可以走了。」同樣一雙大腳往她面前一站,只不過多了一層人造皮膚——布枓。
美眸輕輕一瞟,她順手幫他將領子翻正。「有事盡避忙去,用不著招呼我,我是最不需要主人操心的好客人。」她會自找樂子。
「妳……」望著輕拍胸口的手,他失神了許久許久,消退的赤紅又浮上臉龐。
他根本沒多少和人相處的經驗,一人獨居十年有余,除了那只大黑貓外,稱得上朋友的對象屈指可數,五根手指頭還有剩。
貓不會開口說人話,而那些自稱是他朋友的家伙也無法和他交談,頂多在電腦里留言,不敢真的惹惱他。
曾經,公孫靜雲有過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未張口說過一句話,這邊走走,那邊晃晃,一步未離地下墓穴,依然不覺得孤單。
他習慣了孤獨生活,而且不以為苦,沒人在身邊晃動他反而安心,少了煩躁和不安,住在與世隔絕的城堡里,他就是唯一的國王。
誰知會遇到這個死皮賴臉的女無賴,性格惡劣的喧賓奪主,絲毫不把主人的怒氣當一回事,目中無人的當走自家廚房。
「你的臉很紅,是中風的前兆。」這般大塊頭的男人,若真有個萬一,恐怕她拖不動他。
以東方女性的標準而言,身高一六五公分的皇甫冰影不算矮,再加上鞋跟的高度,少說也有一百七十,身處黃皮膚、黑眼珠的華人世界,她是屬于高挑修長型。
可是和他一比,瞬間有矮化一截的壓迫感,他比五行使者中的金略高一點,雙肩也寬,讓人仰望的頸感到酸痛。
「妳看錯了,我什麼病也沒有。」他大掌揮開她的手,以憤怒掩蓋眼底慌亂的窘色。
他從沒遇過像她一樣的女人。
正確說法應該是厚臉皮的女人,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驚,神情自若的任由他氣得直跳腳,猶自事不關己的東模西模。
「你太激動了,要不要喝杯薰衣草茶?它能安定心神,撫平煩躁,幫助睡眠。」人要心平氣和,肝火才不致太旺。
罷要點頭的公孫靜雲忽覺不對,雙目微瞇的瞪視她泡好的一壺花茶。「妳來很久了?」
皇甫冰影看了看表。「不到三個小時,你家的『門』稍嫌麻煩了些,我試了幾回才發現『門把』的位置。」
耗時三十分鐘,光是那座半人高的墓碑,就讓她絞盡腦汁,差點宣布放棄。
人有人氣,土有土氣,或許老天也幫她吧!就在她氣炸胸腔前,無意間發現墳前祭拜的小平台,有一處灰藍的花紋顯得特別光滑。
試壓了一下,她站立的花崗岩板突然輕微搖動,在她豁然明白的目光中緩緩下降,形成直達地底世界的升降梯。
當然,她會先觀察環境,把利于己的地理條件整理出來,謹記在心以防萬一。
人無傷虎心,虎有食人意。
「妳居然識破十年來無人能破解的機關……」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無人能破解,而是沒人有膽走進這座被野草淹沒的墓園吧!怕鬼是人之常情,如果再加上刻意的布置……」譬如貌如鐘馗的鬼僕。皇甫冰影微笑。
「哼!別以為妳進得來就大言不慚,門外漢的幸運不值得夸耀。」公孫靜雲一腳踢翻矮幾,將碩壯的身軀重重的往懶人椅一拋。
下不了手殺她只好容忍她,不然還能怎麼樣?他又不是殺手出身,哪能說殺人就殺人,他只能很不爽,不爽到把自己爆掉而已。
鮑孫靜雲沒發現自己在面對六年代打扮的古典美女時,暴戾的性子似乎有所收斂,並未顯現出令人退避三舍的野獸行徑。
起碼他沒抬起鐵椅砸向電腦也無破口大罵,多少像個人只踹家具出氣,而且還是控制力道的踹,不似以往非踹出幾個洞或是整個砸毀不可。
「你說得是,我的確是太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煩請見諒。」皇甫冰影上身微傾,做出抱歉的姿態。
雖然她的態度誠意十足,可寫意的神情帶著淺笑,好像在應付一個頑皮的孩子,讓人瞧了以後更加氣得牙癢癢的。
「既然自知個性上的缺憾就趕快給我滾,別賴在人家家里礙眼……等一下,妳手上拿的是什麼。」非常眼熟,熟到他幾乎天天都會看上一眼。
皇甫冰影拋了拋手中之物,放在嘴邊一咬。「喔!隻果呀!還是自家種的較甜脆。」咬在嘴里喀滋響,肉實汁甜好口味。
「妳、妳又偷摘我家的隻果,妳、妳這個小偷……」公孫靜雲的臉又紅了,不過是氣紅的,手指氣顫的指著她的鼻子。
「別氣爆了血管,我沒忘了你那份,多摘了幾顆請你笑納。」借花獻佛,慷他人之慨。
「幾顆……」他的雙眼驀地一凸,嘴角開始抽搐。
那不只幾顆而已,當她掀開被毛巾蓋住的竹簍,成熟的、半熟的,只要她瞧得順眼,統統摘了放在簍子里,大約估算有七、八十顆。
以一棵十年生的平果樹計算,她大概一口氣摘了半棵,剩下不熟的,或是拇指大小的小丙實,那就等一個半月後再來采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