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國際禮儀吧!男女同行,男方必須紳士的挽起淑女的手。」沒見他拒絕呀,可見他十分樂意當她的男伴。
「妳確定妳是淑女?」他深表懷疑。
不受影響的雷恩娜仰頭輕笑。「不,我是女巫,你有個很有趣的朋友。」
她到今天才曉得自己有當女巫的條件,那她以前干什麼去了,幫人類填理賠單嗎?
「妳不該捉弄他,他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並無惡意。」他一點也不覺得有趣。
「狄奧.尼索斯先生,你哪一只眼看到我捉弄他了。我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除非他成了幫手。
「我是沒瞧見,但他一再摔倒、撞到柱子之類的小玩笑,肯定和妳月兌離不了關系。」羅曼不是笨拙的人,他曾經當過足球隊的中鋒。
她的確沒動過任何手腳,可是他直覺性就認定是她,每當羅曼要倒楣前,她總會先神秘一笑,接著便傳來呼痛的低吟聲。
若說和她無關他絕對不相信,他特意觀察了她幾回,幾無失誤的湊巧,實在啟人疑竇。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女巫,我故意念咒害他出糗。」把她綁在木樁上放火燒,相信他會滿意的。
「妳不是女巫。」巫婆不應美麗如斯,光一張臉蛋便足以迷惑男人的心。
「喔!那我是什麼?」她興味濃厚的說,想听听他有何高見。
「魔女。」
「嗄?!」
神情一異,臉上笑容一止的雷恩娜靜靜地看了他一會,繼而發出悅耳的輕笑聲。
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居然有人類能一言道破她的身份,她這個旅居人界的魔女該反省了,竟然輕易被人識破偽裝。
這麼好玩的人應該捉來玩一玩,反正她還得在英國待上一段時間,就拿他來消遣好了。
「妳很不以為然。」他還是看不透她,她是一個謎。
「是開心,看到魔女你還不趕快跑,我肚子餓了,把你的靈魂交出來。」她故意壓低聲音警告。
嘴角上揚的狄奧把她落下的黑發撩至耳後,不自覺的柔了面上僵硬的線條。
「抱歉,我不相信世上真有魔女,讓妳失望了。」被當成魔女看待絕不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她太輕忽這件事的嚴重性了。
不知為何,他竟為她擔起心,不希望她出事。
又一個嘴硬的人類,「如果我真是魔女呢!你逃不逃?」
低頭一視,他搖著頭一喟。「已經被妳捉住了,還逃什麼逃。」
一句很簡單的話看似無奇,卻在兩人心中激起一陣不小的漣漪,好像她捉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不曾付出的心。
氣氛有點曖昧不明,瞳中的藍清澈如海洋,卻又飽含海的深邃,如在藍海中翻騰,傳入深幽的黑色世界。
這是心動的感覺吧!狄奧和雷恩娜極力否認著,不肯听來自心底的聲音。
「被魔女捉住的男人可不容易逃掉喔!你要有心理準備。」是他自投羅網讓她捕獲,別怪她魔性難除。
「準備什麼?」她的笑,好邪惡。
「準備被我捕捉呀!我看上新玩具了。」你。
「妳確定捉得到?」此刻的他是興奮的,帶著海盜嗜血的天性。
捉起他的手拍了一下,像是玩捉鬼的游戲,捉到鬼的孩子要拍拍鬼的手背,喊「捉到了」。
「妳……」他笑了,忍不住為她使詐的小把戲莞爾。
她絕對是壞女孩,所有母親禁止兒子接近的危險女人香,她會把男人變成她的奴隸,如果她打算蓄奴。
向來冷峻嚴厲的狄奧沒發現自己也會笑,而且是開懷、毫無顧忌的笑,不知不覺被她牽著情緒走,像是中了魔咒的闇影,只能跟著她的腳步沉入更幽黑的深谷。
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任性得像九月的台風,明明徘徊在上空舞風裙,眼看就要釀成大災,它卻在你做好防台工作時收起裙襬,意思意思地虛晃一下。告訴你,它到此一游。
「我不難看吧!」她問。
「如果妳需要我的贊美,那妳得到了。」她要是難看,他不知道哪個女人稱得上美麗。
東方的眼,東方的眉,東方的文雅靈秀,恬靜不爭華,清而不艷,麗而不俗。談笑間隱隱散發自信,不論以西方的角度,或是以東方的眼光來看,她都是美的代言人。
若硬要挑出她最動人的地方,就是那雙看似溫暖實則冰冷的眼楮,他在黑色湖水中看見自己的身影,一步步沉溺其中。
這不是好的現象,他應該要離她遠一點,听從羅曼的建議不再見她,而非陪著她游覽鄰近的風光。
雷恩娜眨眨眼,似乎滿受用的一笑。「我看你也挺順眼。」
「我不會說謝謝,那不是一句稱贊。」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你這人很計較喔!不太好的習慣。」要改。
不想和她兜圈子的狄奧反握她的手,略微施力,「妳有什麼目的就直接坦白,『蘿莎莉亞』我不賣。」
小氣,她罵了一句。「你看我不難看,我看你順眼。不如我們來談場小戀愛吧!」
他的眼,驀地瞠大,手心不自覺一松,恍若十頭大象從他身上踩過,雖然驚人卻毫發無傷,身陷在象印中如螞蟻般渺小。
他用了將近十分鐘來消化她的話,眼前的葡萄果園結實累累,他看到的卻是一張雅致的笑臉,帶著一絲不容輕忽的謔意。
「為什麼是我?」聲音由鼻腔中發出,輕如羽毛落地,似在自問。
「因為你讓我的魔心一動呀!我想試試愛情是怎麼回事。」老大、老二的戀愛談得亂七八糟,也許她的會有所不同。
只是嘗試罷了,她不會笨得陷進去,家中的兩個前例夠她警惕了,玩玩愛情不至于惹出什麼大禍。
身為魔女的她卻忽略了一件事,愛情不是任人要玩的游戲。它會產生魔女也無法克制的力量,讓她反被愛情吞噬。
「妳找錯人了,我已有未婚妻。」他耳中跳過那個魔字,主動記憶「心動」兩字。
「咯……咯……要不要做個小實驗呀!」眼角掃過再度倒楣的身影,她覺得英國的春天沒那麼冷了,花朵兒都綻放了。
「小實驗?」
「你頭低一點我才能小聲的告訴你,你那有趣的朋友正豎直耳朵偷听呢。」蜘蛛對蒼蠅說︰進來坐坐吧!這里有好吃的果蜜。
「要多低……」看著被隻果絆倒的羅曼,他忽地感到柔軟的踫觸。
莫名的悸動由唇間傳來,像是枯竭的土地注入源源不絕的泉水,瞬間滋潤早已荒無的沙漠,新的生命又再次從泥上里冒出來。
說不上是何種感覺,沉沉悶悶的在身體內流竄,在他想捉住那一閃而過的光彩時,溫玉般的唇已經離開。
「這就是妳所謂的……小實驗?」他的喉音顯得特別粗嘎,干澀得有如缺水的黃土。
「有趣吧!應該很好玩。」他的唇沒有想象的粗糙,吻起來,還不錯。
「有趣?好玩?」這話听在耳中相當刺耳。
狄奧的藍眸溢滿冰一樣的結晶,冷視拿他當實驗的女人。
「你不這麼認為?」他在不悅,為什麼呢!
「來自台灣的有趣小姐,妳憑什麼篤定我一定會陪妳玩?」被玩的對象若換成是她就沒那麼有趣了。
好問題,他戳中她的命門了。「那你玩不玩呢?我親愛的子爵大人。」
顯然那一句「子爵大人」激怒他,狄奧知道自己被羞辱了,受封的爵位像一枚印記,時時提醒自己它的由來。
或許在外人眼中看來是一種尊貴的象征,但他非常明白這是嘲弄的反諷,取笑殺人無數的海盜也能得到桂冠,與貴族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