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意思的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你的表妹,昨夜我睡在你床上時你可沒告訴我喲!」想冷落她絕對是愚蠢的行為。
薇雅的笑臉嫵媚得像一根刺,狠狠的扎入各個不設防的心窩,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她在你的床上?」身子微微一顫,黃泉的表情看不出是氣憤還是傷心。
針對小女友的質問,眼眸染上風暴的陳文迪看似無意地將手往薇雅眉上一搭,「表妹,有些玩笑話是不能亂開,妳說是吧!」
「你……」肩骨一陣剌痛,她忍著痛佯笑配合。「當然了,表--哥,是我太久沒見你太興奮了,才會一時頑皮亂說話。」
即使她嬌媚地收回先前的話語,但略帶冷意的表情仍說明受到威迫,言不由衷地說出違心話,將猜忌的種子種下,不讓他太好過。
周遭的氣氛有點冷,明明是交往月余的情侶卻不能坦誠相告,礙于眾人在場還得裝做沒什麼交集,這對第一次談戀愛的黃泉來說可是一大煎熬。
她在考慮相信他,或是先甩他一巴掌,在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何況她的敵手還是一位肉彈美人。
「拜托,都一把年紀了還裝可愛,嗲聲嗲氣的以為她才十七、八歲呀!」真惡心。
看不下去的夏碧洛小聲說道,令聞言的人忍不住會心一笑,直贊她說得妙,非常貼切。
不過薇雅的神色就不太好看了,陰沉沉的蒙上一層暗青色,勾魂的眸子狠戾地一瞇,縴縴長指動了幾下,她想……
「打擾一下,我能跟這位小陳先生談談嗎?」她必須確定是不是他。
擁有英氣之美的上官虹上前一步詢問,微晃的銀光閃過她的眼中,她以為那是戒指的反光,沒發覺薇雅兩指間夾著一根致命銀針。
「我不認識妳吧!小姐。」陳文迪的笑容變得憨實,一副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忠厚樣。
眼神閃了一下,她對自己的記憶有了懷疑。「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我叫上官虹,十年前上官家血案唯一的遺孤。」
第八章
應該嗎?
噙著冷笑的陳文迪露出深沉的冷酷,以憤世的姿態環視他所處的世界,指間的香煙燃起白霧,迷蒙了眼前的視線。
他從不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有錯,在殘酷的生存法則下,弱肉強食是必經的進化,魚吃蝦、蝦吃浮游生物,這是一個自然生態的食物鏈,沒有誰應該為誰負責。
人活著本來就是要死,他不過助其一臂之力讓他們早登極樂,擺月兌人世間的罣礙,這又何嘗不是積一份功德呢!
每一條人命都是有代價的,有買方自有出力的人,一方收錢一方付錢,公平交易不拖泥帶水,以金錢為基礎來滿足雙方的需求。
人的心是污穢而貪婪的,想要更多卻不肯付出,藏污納垢地養出一只魔,噬心啃骨的泯滅良知,與惡鬼同行在所不惜。
他的存在便是因應這些人而生,沒有他們就不會有他,循環不斷如空氣和水,不可或缺地常在左右。
上官一家的死亡哀書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由他動手也會有別人代勞,濃腥的血味早已彌漫一室,充斥著花朵兒盛開的美感。
只是他們用生命譜下那份淒絕的美麗,鮮紅的液體在身上開出一朵朵血花,美化了灰白的膚色。
「你真的叫小陳嗎?沒有其他的名字。」戒慎的上官虹口氣很輕,像在自言自語。
「呵呵……大家都叫我小陳嘛!還能有什麼怪名,我跟牛屎伯、罔市嬸不一樣啦!」他憨笑的搔搔頭,一副面對美女的無措樣。
她發長及肩,五官偏向冷艷型,眼眸清明帶著點清冷氣質,艷美有余卻不失自然天成的靈性,給人的感覺十分疏離,像住在雪山里,縹緲得沒有一絲溫度。
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她絕對是美的精品,兼具知性與才華,艷容非凡獨放光彩,是鑒賞名家極想收藏的精品,不流于俗氣。
可是她太冷了,捧久了會傷身,男人對她只敢蠢動而沒膽行動,自古以來人們對冰山存著敬畏,不試圖去撞擊,鐵達尼號便是血淋淋的實例。
「我是指你一直都是這樣嗎?有沒有出過車禍或受到傷及腦部的傷害?」這不是她印象冷傲男子,雖然外表有著九成相仿。
她又搞錯了嗎?她自問。
忍住眼底的諷笑,他故做不解地皺起眉,「警察小姐,我向妳保證我是優秀駕駛,絕對沒有撞過人啦!我們小黃最高時速是十公里,四個輪子慢慢來,不敢超速。」
他指指一旁低頭吃草的牛,以及他引以為傲的帥氣牛車,語氣中的驕傲叫人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駕駛牛車能出什麼意外,就算翻車也僅僅是皮肉之痛,還不致造成重大損害,頂多老牛哞哞叫,蹄子一蹬又繼續往前走。
而且幸福鎮的車流量並不多,除了周休二日和節慶時游客會爆增外,大部份時間寧靜如所有山間小鎮,趕著牛大半天看不到一個人走過是尋常的事。
「你應該不是這個鎮出生的在地人吧!以前住在什麼地方?」看他連拿個可樂瓶子都會滑手,上官虹對自己的懷疑越來越不抱任何信心。
「啊!就這邊走走,那邊待待,我書念得不多找不到好工作,就四處打零工,四處為家了,哪有飯吃就往哪里去。」他說得豁達,像是被命運遺棄的老病狽,只能隨遇而安。
「難道你不記得自己的戶籍地?」戶政事務所會有原始資料,不難查出。
他又笑下,一臉傻氣。「我知道呀!就在幸福鎮幸福路三段九號。我們老板很好呀!一個月給我兩萬六薪水,還供應三餐。」
他念的是愛情民宿的現址,堆滿笑的神情看來十分幸福,似乎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別無所求地打算在此終老一生。
當然,他不指望有退休金,以老板愛錢的小氣程度,死後若有一塊十尺見方的地好躺就算死而無隱了。
「你……」頓了一下,清冷的眸中出現迷惘。
她到底該問他什麼呢?明明瞧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銳利,為何此刻她卻無法確定是否是錯覺,話在舌間猶似千斤重,欲振乏力。
追尋了十年,怨恨了十年,留存心底深處的疑問也十年了,她究竟所為何來,一道暗夜的影子改變了她的一生,她要用這種漫無目標追索的方式再追上十年、二十年嗎?
迷惑攏上她久不曾思考的眉間,是他,也不是他,迷離的幻象幾乎讓她分辨不出真假,她該怎麼做才能找出迷霧後的真相?
心,好累,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堅強。
「啊!警察小姐,妳還有沒有什麼事要問?我們老板在瞪我了,她一定又要扣我薪水了。」說到此,他的表情為之一垮,活似遭到苛待的員工。
「再給我十分鐘,我會親自向你的老板致歉。」並給予適當的補償。
「十分鐘喔!我們老板會不高興吶!」待會說不定會抄起菜刀沖過來。
獨自被帶開的陳文迪朝不遠處某個擔心的小人兒偷眨一下眼,老實的臉孔多了一抹笑意,他以輕咳聲一掩嘴,不叫眼前的女警發覺他的異樣。
不過他看向黃泉的次數多過嬌媚的表妹,頻緊得讓原本放棄調查他的上官虹深感疑惑,不免多看了眉目傳情的這兩人幾眼。
驀地,夏碧洛說過的話浮現腦海中,她曾暗指他們是一對,那個名為黃泉的女孩怎會看上一個胸無點墨的男人,她看起來聰明伶俐的,豈會失去主見的盲了心,談起不對等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