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呼吸,快點呼吸,不能就這麼厥過去,她不要忘了過去,忘了雷米爾,忘了曾有過的點點滴滴,以及曾和她相處過的男男女女。
傍我一口氣,拜托,我想活下去,就算是烈火焚灼我的身體也不認輸,我想見他,見我這生中唯一愛過的男人,我要活下去。
忽地她抬高手想捉住什麼,她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再透白,而是實體,但……
為什麼變得那麼丑,整只手臂全纏上白色繃帶,還有她的臉被綁得好緊,沁涼的藥膏味道侵入鼻內,她好累好累,好想睡覺……好想睡覺……好想睡覺……
只睡一下下就好,別來吵她,真的好疲倦,渾身的力氣完全用盡,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不受任何人的打擾,包括過去的記憶。
就這麼睡去吧!一切的煩惱等她睡醒再說。
甜美的夢鄉正在呼喚她……
「啊--有鬼!」
被火燒死的女孩正被推往太平間,在搶救無效下又硬被強硬的家屬逼著急救三小時,然而最後還是宣告不治。
其實患者在送醫途中已經斷氣了,心跳停止,腦波微弱,無法自行呼吸,完全依賴氧氣的輸送以及醫護人員的緊急心髒按摩,才能撐到醫院門口。
但是再怎麼努力還是挽回不了一條年輕的生命,即使強心針一針一針的扎下,電擊力度一次一次的加強,到終了不過是醫療上的浪費。
如此反反復覆好幾個小時,要不是患者家屬堅持一定要救活她,精神壓力非常大的醫生護士早就不忍心折騰一具已然殘敗的軀體。
在確定死亡時間長達四小時後,看不下去的院長才宣布放棄醫治,不管一臉灰敗的家屬無理的要求。
懊走的總會走,現代的醫學還沒高明到救活死人,因此當腦波和心跳都停止時,人的一生便走到盡頭,再多的金錢也挽不回。
醫生安撫著哀傷的家屬,陪他們在門外等候遺體的處理,而滿手焦血和腐肉的護士則留在門內為死者整理儀容,免得連最後一絲尊嚴也被剝奪。
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父兄皆是政商知名的大人物,操縱國家的經濟命脈,誰敢不敬畏三分,禮遇有加。
只可惜家大業大還是敵不過一場無情大火,悶燒三小時奪走十條人命,個個面目全非難以辨認,燒成焦尸被抬出火場。
「鬼什麼鬼,大半夜別嚇人,醫院里嚴禁喧嚷,妳想把病人全吵醒嗎?」
真是的,哪里有鬼,又不是剛出校門的菜鳥,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敝,捕風捉影的吵得人不得安寧。
「嚴……嚴醫生,有……有一只手捉住我……」快哭出來的小護士臉色灰白,一副快暈過去的模樣。
巡房經過的嚴醫生表情嚴肅的告誡,「別自己嚇自己,看仔細點是不是勾到什麼,死人不可能會做出任何舉動。」
也許是她的神情太驚恐,原本念上幾句打算離開的嚴醫生又走回來,推開門好方便進出。
「可是她……她真的捉住我的手,我……嗚嗚……我拉不開……」她嚇得沒力氣甩開,嗚咽著不敢低頭看死人的臉。
怕看到一張猙獰而死不瞑目的臉。
「真沒用,膽子那麼小還做什麼白衣天使,我帶妳看看是怎麼回事……」咦?真有一只手從白布下方伸出,緊扣Miss周手腕。
話說到一半的嚴醫生忽然失去聲音,他以為是死後殘留電波的反射動作,一般剛死不久的病人都會發生不自主的抽動。
可是當他掀開布一瞧死者的面容時,先是被入目的一張臉嚇了一跳,久久無法回神的冷抽口氣,心里同情死者的不幸。
而在他準備蓋上布的同時,一口熱氣忽地噴向他手背,他楞了一下當是受了護士影響的神經過敏,不以為意的多看了死者一眼。
這一看不得了,全院立即全員動了起來,皮膚科、外科等精英人才無一不到,幾乎所有的醫生都被急電召來,緊急進手術室進行會診。
其中最緊張的當然是被告知家人已死,返家打理喪治事宜的家屬,人才剛回到家還來不及坐下來歇口氣,一通電話又讓他趕忙往醫院沖,無視紅綠燈的存在。
于是此際手術室外除了著急的家屬外,還有追著來開紅單的交通警察。
甚至有不知打哪得知消息,聞風而來的媒體記者,來不及離開的警察們只好維護起秩序,不讓他們干擾醫院的正常運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對等候的人而言是一種難耐的折磨,每一次長針的走動就像如刀割心,漫長得有如一輩子。
不過感覺漫長只是一種心理狀態,其實時間並未耗去太多,先前的急救過程已為患者做過大致的處理,一大票醫護人員的聚集只是重新插上維生儀器,商量幾西西的藥物注射,以及觀察有何生理上的變化,後續的治療才是一大考驗。
死而復活對醫學界來說並非特別,但是傷得這麼嚴重,又停止呼吸整整四、五小時,就算救得回來也恐怕不樂觀,腦部缺氧的傷害是在所難免,他們已經抱持患者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
可是在病人忽然睜開眼大喊,「好痛,好痛,快幫我止痛,我的身體快燒起來了!」他們的表情不僅錯愕還呆如木雞,不敢相信奇跡真的降臨了,她的眼神清澈得有如一潭干淨無雜質的湖水,明亮動人。
只是那張臉……唉!
嘆息聲不住的逸出。
「我妹妹的情況如何,救不救得回來?」一見手術中燈熄,醫護人員魚貫的定出,一名心急如焚的男子立即大步上前。
「薛先生,你稍安勿躁,听我們分析令妹的病情,她目前的狀況還算穩定,如無並發其他器官衰竭的現象,七十二小時後便會月兌離危險期。」這是他們最新的觀察結果。
「你是說她活下來了?」
「是的,薛先生,令妹的生命力很旺盛,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她拚了命要生存,努力的汲取氧氣。
他卻沒有松一口氣的表情,反而更加冷肅的追問,「那她的傷呢?能回復到以前的模樣嗎?」
「這……」主治醫生為難的頓了一下。「薛先生,百分之七十的灼傷本就不好醫治,而且病人的皮膚細胞組織被大火燒得壞死,想要恢復以往細致的肌膚不太可能。」
其實是完全無機會,他說得含蓄不想讓家屬過于難過,一些情況比她輕微的傷患都無法百分之百的痊愈,何況他妹妹的手肘已經被火燒得扭曲變形,再高明的整形醫生也不敢擔保她的手不會留下後遺癥。
尤其她不只手被燒了,整個身體有一大半嚴重燒傷,神經受損不輕,即使勤于復健也恐怕無法恢復往常的靈活。
「若是做皮膚移植呢?再多的費用也不成問題,我們薛家負擔得起。」他不僅要救回她,還要救回她一向最注重的容貌。
寶兒非常在乎得體的外表,視同生命和驕傲,雖然他們希望她放松點,別刻意要求自己太多,但她仍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儀表,始終高貴如公主的維持優雅形象。
他不敢想象她一旦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是如此的糟糕,她是否還有勇氣挺起胸膛,以傲然的神情坦然接受她不再完美的事實。
「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主要是令妹的情形不適合移植,而且她本身也沒有足夠的皮膚可以移植,挖東補西不是最好的辦法……」
「不,我是指移植別人的皮膚,最好是幼兒到十五、六歲少女稚女敕的皮膚,我出得起錢購買。」為了妹妹的將來,薛聖哲不惜犧牲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