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梅絲姑婆明明說這是個「熱鬧」島嶼,人口眾多,島上繁榮,除了島主孤僻了些,大多數的人都非常熱情,很好相處。
難道被她騙了?
「我不是人嗎?」長臉婦人冷颼颼的說道,看不出一絲歡迎之意。
「我沒那個意思,我是指除了你以外,沒有其他人嗎?」感覺很冷清,像孤獨航行的船只,漫漫長夜中看見的只有異鄉的星光。
「我是管家貝莉,以後你會陸陸續續見到很多人,如果你待得夠久。」最後一句話發人省思,似乎暗示著什麼。
「多久才算久?」她預估三到六個月。
日漸偏西,位于蘇格蘭附近海域的小島,以古老的原始林木居多,野花野草倒是不常見,仿佛一塊貧瘠的土地。
因為是入冬的氣候,雖未下雪,但是萬物蕭寂,放眼望去是缺少綠意的土坡,黃沙紛飛的景象一如高地風光,少了縴細,多了寂寥。
辛愛波跟著貝莉走入鏤花鐵門,高聳圍牆內的景致頓時令她嘆為觀止,有些想為這家的主人掉兩滴眼淚。
難怪會需要園藝造景家,若是母親瞧見了,恐怕會大發雷霆吧!
幾棵扁柏是垂頭喪氣的,沒有一點生氣,好似瀕臨死亡的老者,半截枝干要斷不斷地垂落地面,核桃樹葉比果多,雜亂無章地靠著榆樹生長,似乎快將它壓垮了。
元寶楓生得茂盛,應該生氣勃勃,可是卻像染上什麼疾病,原本經霜變紅的葉片出現一點一點白斑,樹干有蟲咬的痕跡,再不加以治療,明年此時定成枯木,難以回春。
榛樹和楠木種得亂七八糟,有的掉了一大半樹皮,有的粗根外露,浮出地表,吸收不到水分,有的傾斜,搖搖欲墜……
總之在她看來,簡直只有一個「糟」字足以形容,即使沒有什麼令人心煩的雜草,整理起來也是一大考驗,她懷疑自己是否能勝任。
原本是母親要來的,不過她突然身體不適,腸胃出了問題,愛妻如命的父親三申五令不準她出遠門,因此由女兒代勞,提槍上陣。
貝莉無光彩的眼神睞了她一眼。「撐得過一個月再說。」
她一點也不看好她。
嚴酷的海島生活,沒幾個年輕女孩受得住,尤其是瘦弱得風一吹便會被卷走的小女孩。
蚌頭不高的辛愛波大約一百五十五公分左右,配上純淨潔白的小臉蛋,黑色短發僅在耳下三公分,看起來就像純真無邪的中學生。
說實在話,在這海島上隨便挑一個十六歲少女都比她成熟,尤其是……發育。
貝莉看了看她不甚豐腴的胸部,神情淡漠。
「我可以的。」不想被看輕,辛愛波略微揚高細軟聲音。「除草、栽花、砍樹都難不倒我。」
和園藝有關的一切她都游刃有余,絕不會讓人失望。
「誰說你只是來除草、栽花、砍樹來著?」貝莉的眉頭明顯挑高了一些。
「咦?」她微訝,當下不安地停下腳步。
「除了莊園里外的造景外,你還得負責照顧二少爺的生活起居。」這才是她的主要工作。
「什麼,二……二少爺?!」辛愛波綠如湖心的碧眸睜如牛眼,怔愕地說不出話來。
「二少爺不喜歡服侍的人太多話,你靜靜做你的事,少去煩他,三餐定時送到屋里給他,不許用愛慕的眼神偷看,早晚各一次腿部按摩、換藥……」管家的責任是阻隔任何麻煩,以防萬一。
「等……等等,為什麼要換藥?」她問得有點慌,捉緊行李的背帶,下意識想逃。
貝莉輕睨她,好像她問了一件多麼不得體的事。「二少爺受傷了,你不知情嗎?」
她態度嚴肅地似在說︰這麼重要的事,全世界都曉得了,不可能有人不知曉。
受傷?「貝……貝莉管家,我不是看護。」
她只是愛花成性的種花女。
「無妨,只要你四肢健全。」看著她縴薄的身子,貝莉眉間的皺褶又多了一層。
「嗄?!」什麼意思,為何她有種被當成祭品的感覺……
等一下,不會是她親愛的父親大人知道了什麼,故意在母親身上施加魔法,讓她無法成行,算計好「孝順」的女兒自然會開口頂替吧?
心寒呀!有這樣的老爸,居然親手推女下懸崖,還敢一臉惋惜沒機會出國玩,原來早就熟知內情。
莫怪臨走前那一句保重讓人感到特別的毛骨悚然,現在想來,他眼中的笑意並非可惜,而是同情,甚至是取笑成份居多。
可惡又可恨的老男人。大姊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雖然他帥得沒天良,卻是標準禍害一枚。
「二少爺的脾氣是暴躁些,順著他就無大礙,這一段過渡時期或許難熬,但不去惹惱他便能全身而退。」希望。
「可是我是來做園藝造景……」這會兒回頭走,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最後一班回程渡輪?
像是听見她心里在想什麼,貝莉嘴角勾起一抹教人心底發冷的陰笑。「島上船只進出皆由藍迪家族管理,沒有主人的允許,沒有人敢自作主張載你離開。」
「啊!離不開……」辛愛波表情微帶無奈和困擾。
「庭院里的花木景觀全由你全權作主,三畝大的土地交給你處理,不管你想怎麼做都成,沒人會阻止你。」大少爺吩咐的,她照本宣科的轉述。
「什麼!有三畝大?」沉靜的水眸中泛出異彩,興奮地受到引誘。
和魔鬼打交道,下場通常都很慘,可是難得有她大展長才的場所,辛愛波听得心動不已,手一松,放開了緊捉不放的行李。
她太想把荒地變成花圃了,一看到「伊諾娜莊園」的荒廢,她就手癢難耐,巴不得立即動手改造,讓它展現該有的蓬勃生命力。
「沒錯,空著也是空著,自從伊諾娜夫人過世後,再也沒有人關心過……」忽覺感觸太多,貝莉收起一時流露的感傷,抿起唇。「跟我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喔!」這個地方似乎有不少傷心的故事。她心想著,感受屋子給她的哀傷。
她是個不及格的女巫,舉凡巫術和魔法都學得零零落落,慘不忍睹,可是在感應方面卻頗具天份,能與花草樹木進行溝通,聆听別人听不見的聲音。
「腳放輕,要安靜,不可發出吵雜聲,行李抬高……」
避家的叮囑中斷在激狂的咆哮聲中,一張有百年歷史的古董椅從前方透著微光的房間被丟出,筆直撞上牆壁,頓時成了廢柴。
碎裂的木屑彈向愕然怔住的辛愛波,她吃痛地按住疑似有血絲流出的額側,淡雅的面容微泛一絲怒色。
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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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滾,听不懂人話是不是?要不要我一口撕開你咽喉,用長而銳利的獠牙撕咬你跳動的血管──」
狂吼聲由喉嚨深處發出,近乎野獸般的嚎叫,危險又致命,帶著張狂的怒氣和不可一世的蠻橫,輕蔑的睥睨所有人。
透明窗欞因一聲狂咆而微微震動,西落的余暉逐漸由夜幕取代,暈黃的燈光悄然亮起,照著床頭邊,坐在輪椅上的男子。
他的手臂肌肉僨起,衣著單薄,好像不畏寒地任由窗外的冷風直灌,古銅色肌膚泛著不健康的淡紫,仿佛承受了相當多的怒意。
「二少爺,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千萬別自暴自棄,多多少少吃一點……哇!小心,椅子很重……」
只見一團圓滾滾的肉球出奇的靈巧,脖一縮,身一低,兩只肉呼呼的手往地面一按,幸運地躲過飛過頭頂的榆木獵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