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恩浩蕩(上) 第16頁

臉色倏地發白,他捂著喉口吐出一大攤酸水,面色驚懼地直抖咚嗦,腦子里出現的畫面是一頭過重的豬強壓海棠,背後的膿包有碗口大。

從沒想過這事兒的祁二少是全身發冷,作嘔的反胃感讓他跌坐在地,這次是真的嚇到了,慘白的面容不見一絲血色,渾然不知有道順長身影走近,就停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老樹下。

「二少爺不用擔心,紫衣已請人看好風水,幫你挑了塊視野極佳的墓地,等你不幸英年早逝後,我會在墳上栽滿花,讓你日日夜夜與美麗的花兒作伴。」省得他老念著丹桂清雅、石榴艷美,左擁瓊花右抱白蓮,要什麼她給什麼,她是最護主的丫鬟了。

「……不……不要呀!」祁天歡慘叫一聲,連忙抱住她的大腿。「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紫衣,妳不要再說了……」

不氣也不惱的風紫衣拍拍他的頭,像個慈母般,只是說出來的話並不是如此。「不要怕,人死了就毫無知覺,就算蟲子咬你、蛆爬滿你全身,肚破月復裂流出腸子,你也感覺不到痛,因為你已經死了。」

「哇!紫衣,饒過我這回,我真的要修身養性,再也不涉足花街柳巷,我不要死啦!」他哇哇大叫,像極了不懂事的孩子。

「真的?」

「真的,真的,絕無虛言!」他點頭如搗蒜,驚懼地展開雙臂想抱住她。

他的舉動並無涉及男女情愛,只是單純地想找個人來驅走所受的驚嚇,對他而言,紫衣就是祁家人。

不過,他這次,甚至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踫到她了,打直的手臂才一舉高,人就如同破布女圭女圭,整個被扯飛十步遠,還差點跌落植滿新荷的深湖。

撞得兩眼冒金星、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祁天歡忽地被抓住手臂提高身子,正對上一雙黑得深幽的厲眸,他昏頭的以為得救了,欣喜地咧開嘴。

「大哥,你終于回來了。」咦……好像不太對勁?在他腳離地的瞬間,後知後覺的祁天歡終于發現情況有異,這大哥怎麼舉著他?

「天歡,沒人告訴你男女授受不親嗎?」教弟不嚴,兄之惰,以後他會「好好地」教導他何謂行之有禮。

「呃!大哥,你要不要先放我下來,腳不著地的感覺很不踏實。」尤其對方的手勁似乎重了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下次再讓我瞧見你抱府里任何一個丫鬟,別怪我當場打斷你的腿。」尤其是不能抱他的丫鬟,不然就是親弟,他也會當場讓他當個名副其實的廢人。

「我哪有抱……」兩道凌厲的目光一射,他氣弱地失去聲音。

「大少爺,我想二少爺得到教訓了,你可以把手松開,勒死親弟有損你的名聲。」看夠了戲,風紫衣才出聲勸阻。

其實,祁天歡是浪蕩了些,但本性跟祁天喜一樣,都是天真良善之人,她也知道,他去青樓,大多是陪清倌們吟詩彈琴、跟朋友喝酒聊天,累了睡花娘的閨房,倒不一定真會有什麼,那些個欠條,想也知道是他半推半就簽下的。加上他頗有才華,一篇百來字的文章,他瞧過一遍便能瑯瑯上口,再多瞧一眼,倒背如流不成問題,這些賦詩作曲的功力頗有名氣,不少名妓花娘愛慕他,只是總不若家里其它兄妹有出息,才會壞了名聲。

「妳替他求情?」祁天昊話中似有不豫,冷冽的黑瞳轉向拍著衣服皺褶的丫鬟,又回頭瞪了親兄弟一眼。

「我是替你著想,算了,要是你想殺人償命也無妨,我已經買下一大片墳地,不愁多躺幾人,要是你有需要,兄弟比鄰也不寂寞。」

「那妳最好造口大棺,我缺個人陪葬。」神色陰鷥的祁天昊重重地甩開手中的重量,未聞墜地的痛呼聲,他眼里只看得見她,微惱她出言偏袒天歡。

其實他也明白,她對天歡並無男女之情,這些年來都是像家人一般的關心,但這些天她避他避得緊,兩人幾乎無一刻的獨處,叫他越來越氣悶,不免急了。

他對她有情,她卻總是迥避,好像這兩年多一別,兩人過往的親近皆消散,重回主子丫鬟生疏的關系。

……他不懂,原以為像之前一樣,回來後多花點時間安撫她便成,這次她卻連安撫的機會都沒給。

秀眉一擰,她避開他的眼神,「我曉得大少爺看我不順眼,可是不必表現得這麼傷人。」

「我什麼時候看妳不順眼?」他瞇起眼,神色駭人,這丫頭居然再次逃開他的探問!

祁天歡不會看人臉色,連忙在一旁點頭作證。「大哥肯定是看紫衣不順眼,對了,大哥上次不就是趁紫衣生病的時候出游,當時紫衣病了月余沒好,還得管理商鋪,病又拖了好久,偏偏你沒如期回來……」

「你閉嘴。」風紫衣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他別再提往事。

當時是她傻,真以為祁天昊待她是不同的,但在她生病的時候,他仍堅持要跟金靈靈出游便說明了,他不過當她是妹妹,現在也只是說些曖昧的話逗逗她,只是為了要恢復以前的關系罷了。

可她見了他就沒法自在,跟他吵不起來的時候,就只好避著他。

「紫衣……」祁天昊眉頭蹙緊,他不知道她當時的病拖了這麼久……

不等他問清楚,祁天歡又徑自插了嘴,「大哥,你不能這樣,紫衣雖然凶了一點,沒有青樓姑娘的嬌羞柔媚,可畢竟是自家人,還是要多關心她。」

「天歡你……」像是故意不讓祁天昊說話似的,風紫衣掄起拳頭扣了祁天歡的腦袋瓜一下,「你說誰凶了一點?你向老天借了膽嗎?我等一下就讓你知道我有多『嬌羞』!」

聞言,祁天歡哪肯乖乖被打,連忙跑開了,風紫衣也不甘示弱,從後就追上,這一打一鬧,祁天昊想問什麼也無從問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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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準之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此刻他額上青筋快要爆裂,齜牙咧嘴,兩團火球幾乎要從眼底蹦出,那火,可將人燒成焦土。

接連數日,他總是起一大早打理門面,整肅儀容,儀表堂堂地展現男子瀟灑風采,滿懷信心的準備喜迎佳人歡顏,欲訴情衷。

可誰知佳人看到他卻像見到鬼似的,身側的丫鬟更像接到指令般立即關門上閂,他就是隔著門想說上兩句,都會听她開口閉口的「紫衣說」,內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無論他好說歹說,她都只相信那個風紫衣。這是他頭一回慘敗,別說一奪芳心了,他僅能匆匆一眼充當一日慰藉。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振作,絕不能輕易被擊倒,一個風紫衣算什麼,他不信他會斗不過她,他可是祁家大少的摯友,到時大舅子都搞定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啊!

今日再度出師不利,兵敗如山倒的金準之氣急敗壞地沖進書房,面色鐵青地尋求支援。

「天昊,你不能再袖手旁觀,枉顧自家妹子一生的幸福,像我這般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良夫佳婿打哪找,你不為己也要為小喜兒著想。」

好一會沒听到回應,金準之的火氣更大,「喂!我說的話你到底听進去了沒?你家那個丫鬟實在是太過分了,壞人姻緣不說,還不時踩我痛腳兩下。」

不為所動的偉岸男子全神貫注,銳利雙目緊鎖平攤桌面的一張老舊牛皮,上面斑剝的字跡模糊不清,似河似山的圖形已看不出原貌,隱約可見這是時日已久的「山水畫」。而他聚精會神地以指描繪圖上的紋路,順著河川入山,蟲咬的痕跡斷了山口處,像井又像洞的圓石堆下被打上了「×」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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