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就是不想吃嘛!我……嗯!好想吐……拿……拿開……」一說完,她又吐了一口酸水。
連忙以盆子盛接的風紫衣輕撫她的背。「不吃不行,瞧妳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再這麼下去,心、肝、肺全嘔了一地,裝也裝不回去。」
知道她性格,她故意嚇她。
「紫衣……人家真的吃不下嘛!」祁天樂眨著盈滿水氣的眸子,懇求著。
她硬起心說︰「裝可憐也沒用,多少給我吃一點,不顧著大人,肚子里那個小的也要吃飯,妳這個狠心的娘想餓壞孩子嗎?」
「可是我現在只想吐……」撫著孕育皇子的小骯,祁天樂臉上泛著為人母的慈光,剩下的抱怨因此吞回肚里。
「娘娘,就吃幾口,妳就忍耐一下,記住紫衣的話,為母則強。」她必須為孩子保重,更必須為了這些關心她的人保重。
「為母則強……」她小聲的念著,雖然還是很難受,卻不再拒絕,「好吧,那妳喂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吃。」
「嗯,這才乖。」她大概是當今聖上外,唯一敢模貴妃頭的丫鬟。
風紫衣一使眼色,彩霞便端來八分滿的鮑魚干貝粥,體貼入微的風紫衣接過,一口一口吹涼,這才送入祁天樂微歐的檀口,慢慢地喂食。
只是那幾乎吃不出腥味的鮑魚干貝粥一入口,祁天樂的表情立即一變,難受地捂喉欲吐。
雖然在風紫衣嚴厲的目光下她勉強吃了半碗,但吐出的量也差不多有一半了,讓人看了萬分不舍,卻又無法代她忍受孕吐的難過,只好看她邊吃邊吐,最後再安撫她多睡一會。
「這可怎麼辦才好……」風紫衣喃喃念著。自走出房門,她的眉頭就不曾舒展,憂心忡忡,絞盡腦汁就希望能減輕天樂的痛苦。
可畢竟她是未出閣的姑娘,沒法體會身懷六甲的感受,府內的大娘大嬸都是苦命人,生孩子就像下蛋一樣簡單,哪有人嬌貴如她家主子,懷個龍胎像要她的命似的。
此時面對她走來一名雍容婦人,見她失神的樣子,輕柔的搖了她的手臂一下。
「紫衣丫頭啊,什麼事怎麼辦?瞧妳念念有詞、恍恍惚惚的連路都不看了。」
「呃!夫人,紫衣給您請安了。」她福了-福身,態度恭敬。
風紫衣的神態有別于對方涓心的態度,因為她對人向來是只看心性不看身分,方涓心不值得她的尊敬。
迎面走來的婦人,是祁老爺的元配,祁天昊、祁天樂的親娘,常年茹素禮佛的大夫人梅瑛嬿。
「免了,不用多禮,自家人還客套什麼,難得見妳一臉愁容,是府里誰又給妳找麻煩了?我替妳說說他們。」雖說她平常不理事,但那是知道紫衣做得好,況且天昊那孩子也信任她,她便更一心向佛了。但若幾個玩性太重的主子給丫鬟找麻煩,她這大夫人的面子還是用得上的。
風紫衣微微苦笑。「不是主子又闖禍了,紫衣是擔心天樂小姐的身子,她的狀況不太好。」
「又吐了?」一提到她的貴妃女兒,祁夫人也眉頭深鎖。
「嗯。」螓首一點。
「這孩子平時一向活潑,現在這樣也真是難為她了……啊!我差點忘了,這兒有個方子,妳讓人去抓來熬給她喝,當年我懷她和昊兒時也折騰得半死,全靠這個方子,撐過那段嚴重害喜的時日。」
「真的這麼有效?」原來有這種東西。
「那當然,別煩惱了,藥方在我房里,妳跟我去取。」
風紫衣連忙點頭,跟著梅瑛嬿拿到藥方後,還謹慎的先問過太醫方子是否妥當,而後才囑咐下人買回藥材,在屋前興起藥爐,依照梅瑛嬿交代的,熬煮三個時辰,寸步不離的就守著那湯藥。直到天色趨暗,小火慢熬,煙氣裊裊上升,濃而清甜的藥香味不斷散發,湯藥滾動的沸騰聲輕輕響起,藥差不多快要煎好了。
「紫衣,妳在干什麼,我來幫妳好不好?」看起來好像很好玩。
閑著沒事做的祁天喜突然出現,一把搶過蒲扇,大力地朝藥爐褊風。
「慢!慢!慢!天喜,妳要毀了我這爐藥呀!」看星火紛飛,風紫衣嚇了一跳,連忙制止。
「人家想幫忙嘛!大姊……呃、娘娘整天病奄奄的,沒有一絲元氣,我想她快點好起來。」祁天喜天真的說著。
雖說她跟大姊同父異母,但比起不親近的親娘,大娘跟大姊對她還比較好,況且她娘總說她跟哥哥是不爭氣的孩子,生他們一點用都沒有,她打小到大都是紫衣跟大房的人陪著的。
「好好好,那妳在旁邊看著就好,若是火大了,妳提醒我一聲。」就像對天樂一樣,風紫衣輕聲安撫著。祁天喜還是孩子心性,當煎藥是件有趣的事,即使手中的扇子被拿了回去,她還是用蔥白小手輕褊,好像有了她的幫助,藥會更快煎好。不一會,祁天喜期期艾艾的開口,「那個……紫、紫衣……」
「小姐是不是又想偷溜上街了?」她心里想些什麼全寫在臉上。
被看穿了心事,祁天喜心虛地一吐粉舌。「哪……哪有,我最近都很乖,不信妳問玲瓏和妍兒。」
一旁的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撇開臉,一個看著樹上的鳥窩,一個低視落葉中的螞蟻,沒人肯挺身作證。
「小姐,該收收玩心了,妳這年紀都該嫁人了。」驀地,風紫衣想到人品還算不錯的金準之。
其實有個人照顧天喜也不錯,金準之這人是沒定性了點,但看得出來他對天喜是真心的,要不,照他那個性哪會到現在還不肯離開祁府,即便是受她刁難也是暗吃悶虧,不敢多說什麼。
「我才不嫁,我要一輩子陪著紫衣……啊!好燙、好燙,我的手……嗚……嗚……好痛……」就在她嚷著不嫁之際,揮動的小手踫到高熱的藥爐,幾根縴指當下燙得又紅又腫,痛得嗚咽不已。
這一喊痛,風紫衣和玲瓏、妍兒全圍到她身邊,又是檢視傷勢,又是輕哄,又是上藥的,把這嬌貴小姐伺候得無微不至。
就在背著藥爐的主僕幾人專注在燙傷的部位時,沒人注意到有只手悄然伸向爐火,在熱得燙手的爐蓋被掀開又覆上的時間里,一小撮白色粉末已融入藥中。
無聲的腳步來了又走,這時風紫衣才想到藥已經差不多好了,她拿了個空碗盛藥。
「好了,小姐,別哭了,都快當姨娘的人了,要給小外甥當個榜樣。」忙完了天樂的事,她想,就替天喜的婚事做準備吧。
不知湯藥已經被動過手腳的她手捧熱碗,心里還在盤算著怎麼為小姐作嫁,一手推開房門,越過托腮打盹的任公公,走向祁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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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正當朱雀城多事之秋,才剛迎了正得寵的貴妃娘娘回娘家,不料,娘娘還來不及回宮,就在娘家小產了,除了皇子不保之外,娘娘更因此氣虛體弱,半昏半醒。
此事連夜傳回京城,龍顏大怒,皇上命人速速帶回寵妃,並立即下令嚴辦此事,經由曹妃建言,為怕城置催私,此案交由皇上親自指派的尚書大人審理,再由曹國丈陪審。
三天前,尚書大人李德勤、國丈曹憚承來到朱雀城,不顧祁天昊反對,立刻先關了祁府的丫鬟風紫衣。
照伺候娘娘的太監任公公所言,因為祁府堅持且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他才答應將貼身照顧娘娘之事交由風紫衣負責,此後,伺候娘娘的湯藥膳食皆由風紫衣接手,若說他有錯,只能說是玩忽職守,並非害娘娘小產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