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光源氏 第16頁

厲剛草率地看了一眼。「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他帶著秘書出席慈善晚會。」要是他手里挽著名門閨秀,也許他會感興趣些。

「總裁,我要說的便是這位秘書。」她才是重要的關健人物。

「秘書?」他雙眉一攏,多看了一眼。

「你瞧副總裁的眼神,是不是和以往不同?」這可是他冒著差點被車撞的危險搶下的鏡頭。

「他的眼神……」老人眯起一雙厲眸,盯著神情冷漠的孫子。

他對自己的教養方式深具信心,鐵的紀律、鋼的淬煉,的確磨出他所要的鋼鐵男兒,他深感滿意。

征信人員小心地指出他的盲點。「他眼中有愛。」

「愛?」他當下沉了臉,拿起照片反復端視。

「總裁,你再看這張,是否察覺不對勁之處?」征信人員又挑出另一張照片,指著兩人的互動。

不懂愛,也不屑愛的厲剛看都不看,怒目橫視。「你直接告訴我,用不著兜圈子!」因為看上千遍也看不出所以然,愛情距離他太遙遠了,他甚至不曉得那是不是愛。

妻子是他用蠻橫手段搶來的,她恨他,恨得想殺了他,而她也幾乎成功了。撫著胸口一道十公分長的陳年舊疤,他的眼神更顯深沉。當年的事他不認為是他的錯,而是妻子太不知好歹,他肯娶她是她的福氣,她居然企圖摔死他甫出生三天的兒子,直說他是惡魔之子。

哼!那個婦人瘋了,將她關在只有一扇窗房間算是便宜她了,要是她肯安分守已,乖乖地為他生兒育女,她還能多活幾年。

「好吧!總裁,我分析給你听,這張是他們剛走出宴會,準備去取車,副總裁讓他的秘書走內側,明顯在保護她…還有這一張,兩人靠得很近,表面上是商討事宜,可暗影下的小點顯示他們的手是交握的。」

听出端倪的老人再看個分明,果然瞧出不對處。

「他居然在笑!」

多麼不可饒恕!冷酷無情的教育究竟哪里出了錯,他刻意培植的繼承人竟然有了人性化的一面,豈不意味著他失敗了?

不,他是不敗強者,不可能發生失誤,一定是他松懈了掌握,才會出現些許漏洞,只要稍做補強,他動用大筆人力和財務塑造出的孫子會再度完美。「我們還查出這秘書跟姓莫的一家人走得很走,而副總裁似乎也藉由她的穿針引線,和這家人共度好幾次晚餐。」以他不喜與人親近的個性來說,實在不尋常。

「姓莫……」精鑠的眼透出利光,隱約閃動著肅殺之色。

「不過我們查到這里就斷線了,之後好像有人刻意阻攔,我們有幾位同事先後發生一些事,面露惶恐紛紛請辭,因此才沒法定期向你報告。」人手嚴重不足,後補人員又來不及訓練,偷拍手法太生澀。

如果是身上掛彩,或是摔車,斷手斷腳,也許還會以為是遭受恐嚇,可離職人員一點傷也沒有,攝影器材和配車也都安然無恙,就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怕什麼。

「旭陽有這等本事?」不是他懷疑孫子,就是因為知道他的能力,所以他一直防著不要給他太多資源,目前只讓他踫到商的部分。

征信人員搖頭。「不是副總裁,應該是另有其人。」

此人手法之高應屬專業人才,若非佣兵,便是秘密情報組之類的國際組織,擅于使用特殊手段使人產生恐懼,繼而懾于其婬威而屈服。

「不是他……那會是誰?」

厲剛不做多言的以拐杖拄地,面前的征信人員便悄然退下,不打擾他的沉思。一張張姿態各異的照片灑遍他腳邊,他也不費心拾起,目露凝肅的看著,他引以為傲的杰作也從照片中冷視他。

這是一場意志之戰,他不打算輸,由銳利的冷眸看來,這匹難馴的野馬意圖沖破柵欄,奔向野草豐沛的大草原,真是太過天真了。

驀地,有雙黑亮皮鞋出現于視線內,鞋子的主人安靜而優雅地拾起照片,再以拍攝日期排烈整齊,輕放老人面前,全部動作流利而迅速。

「老魏,你認為我該繼續放縱他嗎?」養大了幼虎,有可能返過來食人。

六十開外的老管家發鬢已白,擁有一半日本血統的他對主人特別忠貞,即使他所為頗受爭議。

「老爺,橡皮拉得太緊會疲乏,可不拉它又起不了作用,我想一點點刺激應該是不錯的選擇。」他恭敬的一傾上身,表情全無。食指一點。「這個女孩是很好的目標。」

「那就殺了她。」厲剛眼中多了血色的興奮,好像殺個人不過是捏死一只螞蟻。

「不,老爺,得先輕傷她,讓小少爺知道你無時無刻不在關心他。」死,很簡單,但也會惹出一些麻煩。

畢竟不是在他們所處的歐美國家,跨海殺人的確有點難度,而且台灣警方也會介入調查,到時處理來恐有不便。

如果再和莫家人扯上關系,此事會更棘手,對老爺有所不利。

「真可惜,我以為可以見血。」他話中不無惋惜,可見其心性殘忍。

「老爺不必心急,見血是必然的事,但要更謹慎,不鬧出人命?!」小小的死亡游戲才能勾起玩家的興趣。

「哼!不過是個小丫頭,你緊張什麼,當年的狠勁哪去了。」越來越沒用,膽子全給老鼠啃了。

老魏的中文名字叫魏伯文,但他還有一個名字西川五郎,父親是流亡日本的中國留學生,母親則是舞盯的藝妓,他們的結合是一個時代悲劇。在華人的圈子,他被取笑為日本狗,沒人肯靠近他,而在日本人的世界里,他樣樣遭到排擠,中國豬三個字跟了他十五年。

而後他再也受不了,開始逞凶斗狠,加入幫派,以年輕之軀血戰各方好手,甚至成為當時轟動一時的血影殺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

但是再厲害的殺手也有失手的一天,他遭受朋友的出賣而全身浴血,最後倒在泥濘的路旁等死,周遭的人無一肯伸出援手。

要不是路過的厲剛救了他,並醫好他的傷帶他回美國,給他一個足以見人的新身份,否則他這條命早就沒了,無處埋骨。

因此他感念其恩,掛懷在心,不管厲剛做了什麼齷齪事,總有他一份。

他是智囊,他是軍師,更是任務執行者。

「老爺,你不想引出莫家人吧?當年他們可壞了你不少好事。」牽一發而動千軍,劃不來,這事得在莫家人阻止前先解決,所以一開始的動作不要太大,若能讓小少爺有警覺,自己收手,也算是是省了麻煩。

怒眸一燃,老人眼中的布滿陰郁。「厲家的子孫,他們也敢來搶?!」他沒忘了那群難纏的家伙,像饑餓的蝗蟲似的緊追在後,咬著他的尾巴便不松口,三番兩次阻礙他布置好的計劃,一度還差點尋到他的老巢穴,逼得他不得不出面。

要不是他預先布下暗樁,買通了見錢眼開的華人醫生,哪能采迂回戰術,順利地全身而退,利用私人名義將人帶走。

這些年,莫家人安分多了,不再像早些年那般煩人,省下他不少應付的功夫,這才將副心力集中在他失而復得的孫子身上。

「不是搶,老爺,小少爺已年滿二十,法律賦予他自主權,要是他重拾以往記憶……」後果就不是他們能預料的。

他冷哼,「那又怎樣,他還是我的孫子,我要他往東他就要往樂,我要他往西他就往西走,沒有第二種選擇,一如他父親。」

案子兩代都是他的驕傲,成就斐然,野心十足,有腦有心計,善于謀略,對事業的侵犯心大過守成,統合醫藥界指日可待。要不是那個賤女人不守婦道,勾結情夫謀害了他兒子,如今他也不致落得晚年淒楚,唯恐無人送終,連唯一的子嗣都得小心翼翼的守著,以防有心來偷。「老爺,你說得我都曉得,可是不能不預防萬一,當初我們為了帶回小少爺費了多少心思?我想他也不願一生心血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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