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大惡魔 第20頁

他一到達,迎接他的是小兒子,而菲麗自是陪同,防止他一時犯傻,把該留給兒子的財產分出一半給來路不明的外人。稍事休息了一下,沙頓家另一名繼承人便被喚來,爺孫倆第一次會面雖無火爆場面,但也不至于有相擁而泣的感人畫面,若非莫苔色先跨出一步,恐怕德克斯還不見得會多看她一眼。

「請問我還要在這里和你們大眼瞪小眼嗎?要不把財產分給我,打發我走,不然就給我一張機票。」她是真的不想再拖下去了。

躲回走廊的莫喜青著急地比出兩根手指,提醒四姊不要忘了他這件「行李」

「什麼財產,沒你的份,還不滾出去……」一听她三句不離財產,擔心她分產的菲麗忍不住咆哮。

「夠了,菲麗,我還沒死。」順了氣的老伯爵一揚手,要妻子閉嘴。

「可是她說話沒分沒寸,一味地觸你霉頭,我看你也別靠近她,省得被她氣死。」這賤丫頭,她絕不會讓她太好過!

無端被瞪了一眼,莫苔色只覺得無辜。

「我說夠了,菲麗,別讓我再重復一次。」話噪的女人。

「我……」一瞧見丈夫不耐煩的神色,饒是氣焰高張的沙頓夫人也得閉嘴。

「過來,孩子。」德克斯的呼吸有點喘,但不失威嚴。

「我?」莫苔色比比自己,有些意外他的語氣趨緩。

「就是你,還懷疑什麼。」

「喔!」她用膝蓋走路,一步一步摩擦過羊毛地毯。

「起來,我看不到你。」她當自己是貓嗎,佣懶的趴伏在緹花沙發扶手。

「怎會看不到……好啦好啦!我不想背負氣死爺爺的不孝罪名。」莫苔色緩緩起身,低視滿臉皺紋的老人。

這就是她的家人。她心情復雜的想著。

「哼!你一點也不像我兒子。」嘴兒小小,臉蛋小小,就那雙眼楮大得發亮。

莫苔色一听,居然手舞足蹈的笑了。「就說大魔頭……呃!洛奇亞先生搞錯了,我根本不是沙頓家的人,那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懊松口氣了,終于能回家是好事,為什麼她反而有些難過?

忍著不看向一旁的順長身影,她盡量把視線壓低,告訴自己一定要忘了洛奇亞,把付出的愛收回來,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愛她。沒人發現她悄悄握起拳,以指尖刺入肉里,讓肉痛來抵銷心痛。「倒是和漢斯的妻子長得一模一樣。」德克斯的一句話打散了她臉上尚未褪離的苦笑。

「你一定很喜歡打擊人,說句謊話騙騙我不成嗎?我很好哄的嘛!」

莫苔色愣了一下才嘟起嘴說,又放開手。

「沒規矩,不得體,禮儀欠佳。洛奇亞,你這兩個月是怎麼教她的,為何沒讓我看到滿意的進展?」還是野丫頭一個。

喂喂!吧麼又跳過她,有話直接跟她說嘛!她有嘴巴可以自己回答,不要再當她是隱形人了。莫苔色在心里吶喊,抗議自己再度遭到漠視。

「父親,你看見的就是最好的她。」洛奇亞語句簡短的回答。

「你盡力了?」老伯爵的眉頭是隆起的。

「是的,父親。」她還能更糟。

像是思忖了一下,德克斯做出決定。「就下個禮拜五吧,找來最好的裁縫為她量制禮服,別丟沙頓家的臉。」下個禮拜五?完全听不懂對話的莫苔色如陷入五里霧中,直覺認為不是好事。「知道了,我會處理妥當。」是時候了。

「嗯,我累了。」這娃兒的眼神真像漢斯,一樣的熱情無畏,看人的神色永遠坦蕩蕩,不加遮掩。

不想讓人瞧見熱淚盈眶的老伯爵艱澀的半闔眼,情緒是激動的,可表達能力卻很差。他一眼看到這女孩,便從她神采奕奕的眼中看見長子的倒影,他們的身形是重迭的,連笑起來的模樣都那麼可愛。

沒有懷疑,她確實是他的孫女,雖然她長相神似她的台灣母親,可是眉宇間盡是兒子的影子,天底下只有他們父女倆不怕他,敢直視他的眼,大言不慚地說些叫人又好笑又好氣的渾話。

被護士攙扶著的德克斯又睜眼再看了莫苔色一回,才緩緩走回房,而菲麗見了馬上跟上,生怕他輕易做出錯誤決定。

「禮拜五是什麼意思?你也說清楚再走,別當我不存在,好歹我也裝裝樣子,讓你瞧見我非常淑女的一面……喂!別走!別走呀!」現在是什麼情形,準備把她養肥了好宰嗎?莫苔色很想找個人來問,但是眼角一瞟見朝她走來的身影,她便二話不說地轉了個方向,拉起弟弟莫喜青,逃開那個讓她初嘗為愛傷神滋味的大魔頭。

瞧,她逃得夠徹底了吧,應該……應該很快就不心痛了。

「你以為你真的逃得掉嗎?」洛奇亞銀眸陰郁地瞪著背向他竄逃的一大一小。

火,好大的火。

燙,熾人的燙。

黑煙四處亂竄,妖媚紅光如赤足的蛇妖,竄呀爬地迅速佔據整個視線,蛇信四吐,張揚的狂笑著。

呼吸變得困難了。

是誰,誰在濃煙中晃動?看不清楚,到處都是煙,剝剝的燃燒聲在身後追趕著,前方的路好模糊,無數哀號從谷倉中傳出,嗆入鼻間的煙讓人喘不過氣來。洛呢?那個愛逞強又孤獨的男孩在哪里,他是不是獨自一人在火中嗚咽?

不能!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她一定要找到他,帶他離開……咦?是人的聲音嗎?怎麼像是一頭小獸在哀鳴,悲嗚瘦小的身軀將受到火噬。

「洛,別怕,我來找你了!」

莫苔色找到哭到無力而昏過去的洛,在一片傾斜欄柵後方的廢棄小屋中,笨重的木條壓住他的腿。

她又慌又急搬開木條抱起他,感覺到悶燒的火燒灼著她的背,一股發絲燒焦的氣味飄入鼻中,害怕和恐懼讓她幾乎卻步。

握一握掛在胸前,被火重一燙的小玉佛,她在心里向路過的眾神明祈求,祈求給予她勇氣和勇往直前的力量,她還不想死。

「洛,記得要多愛自己,即使你無法愛別人也要愛自己!」抱起他,紅色的大火燒得她幾乎自燃,濃烈的黑煙嗆得她猛咳,但她仍頑強的邁開腳步,邊跟昏迷中的男孩說話,即使他根本听不見。就在兩人即將抵達出口時,木造的屋子倏地坍塌,莫苔色只來得及將洛拋出去,自己便被粗大的木梁壓住。

「把我忘記,徹徹底底忘記,我的承諾是種欺騙……沒法……沒法陪你了……」

轟地,火場中再也听不見人聲,久久久久,才被趕至的人群撲滅。

十頭牛、三匹馬、五只綿羊、一只小黃狗被燒成焦炭,現場搜尋不到人骨,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又平空消失了,一名叫洛的男孩在灰燼之中撿到依然翠綠的玉

佛,只是系著佛像的紅繩已燒毀,玉佛碎成一片片。

似在微笑。

「小口喝,不要急,小心嗆到……很渴嗎?水還有很多,用不著急,香檳的酒精成份很低,但還是會醉人,你居然當開水灌……」

那是一場別開生面,卻又有點混亂的社交舞會,德克斯牽著用項鏈當頭飾,一身簡約白色禮服的孫女,正式將她介紹給倫敦上流社會,宣布她是沙頓家繼承人之一瞬間,莫苔色成了眾所注目的焦點,不論是懷有善意或惡意的男男女女,皆把握時機朝她靠近,舉杯對飲。

人很多,體味混雜,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古龍水,她像孤立無援的小白兔被團團包圍住,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不斷在眼前晃動。

有攻擊地、有傾慕地、有充滿好奇地、也有意圖追求的,在德克斯不耐久站而先行退出後,她就成了唯一的目標,沒人可以解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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