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雙老人一應,女敕綠身影早已消失在樹林間,茅草屋前只剩白發老者一人。
這妮子手下血腥無數,卻從沒救過一人,因為她從不信人,對她而言,天下又有誰值得救?他倒要瞧瞧能讓她甘心相救的會是誰。
達成目的,無雙老人樂得眉角嘴角似乎都要往上飛升,但……「哈啾,怎麼會有木屑?」揉揉鼻子,他側看茶幾一眼。
茶幾上的木頭三號早就不見身影,只存幾支針,穩穩的插在棋盤上。
想想,不對勁,怎麼腳底熱熱的?
頭一低,就發現自己的鞋子在冒煙,不,是整個地上都在冒煙,綠色的粉末不斷滲入黃土,冒出白色輕煙,煙霧又似帶水,漸漸腐蝕掉地上的草跟蟲跟……他的鞋子!
足尖踏地,在地上輕點幾下,無雙老人幾個縱身便往屋里邁,要不是他輕功了得,怕是連腳都賠了。
唉,他是什麼鬼迷了什麼心竅啊,當年以為為自己找來兩個樂子,沒想到是兩尊踫不得的惡魔!
第一章
血絲草。外觀似一般野草,葉緣呈鋸齒狀,特點是葉心有幾絲不明顯紅色細線,味甘。服用後,立吐五兩血,半年內,每到卯時,服用者心癢如蟻爬,會在心口抓出傷痕。可治腎虧,王員外服用後確有良效,在心口的抓傷也很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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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不要?」
「嗯。」
「為什麼不要?醫者父母心,妳怎能狠下心見死不救?!」
「為什麼不能?誰說醫者一定要視同親痛,你我非親非故的,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不是救我,而是我家老爺,妳知道他是閩江一帶的大善人嗎?鋪路造橋、施糧布粥、救濟無數鄉里,功德可說是上達天听、下達民心、百姓口耳相傳的大好人——」
縴縴素腕一抬,止住對方大肆吹捧的豐功偉業。
「一萬兩。」
「一萬兩?」
「黃金。」
「什……什麼?黃金?!」戴著皮帽,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顯然是大戶人家的管家,他倒抽了口氣,雙目瞠如牛眼。
「沒有萬兩黃金就叫你家老爺準備好壽衣白幡,早早入土省得拖累子孫。」
中年男子氣得一句話說不上,呀呀啊啊半會,憤怒的甩袖離去。
桃花江,桃花江,桃花流盡千重山,萬重水。
百鬼行,萬鬼行,千魂萬魄行至此,畏向前。
這是一座看似無奇的桃花林,長年綻放著紅白相間的艷麗桃花,花與果實並蒂,不論春分或冬雪,經年累月花開不謝,結實累累。
兩條小溪流錯開流經東、西方,晨時輕霧彌漫,沾露花瓣、葉脈,晚風一起氤氳似雲,帶來水氣和祥瑞之氣,整片桃花林彷佛籠罩在霧色當中,淡黃的月光一照更顯得仙影緲緲。
如此人間仙境,遺世獨立的桃花源,它的美充滿天地靈氣,如詩似畫,片片落下的花雨如嫦娥的眼淚,思念著早已不在人世的夫君,悔偷靈藥。
但是,少見的美景卻無人敢涉入,因為……
桃花雖美,艷得火紅、冷得冰霜,紅與自狂野地交錯而立,一座座字跡剝落、年代已久的古墳林立錯縱、龜裂,傾倒的墓碑早分不出墓主是誰。
近乎嗚咽的幽冥聲總在半夜時分響起,時而近,時而遠,有時是老人的哭聲,有時是女子的悲泣,有時是稚童的啼哭,有時是男子不甘的哀嚎,一聲又一聲,悲切而淒涼。
隱于兩山之間,遠離鄉鎮,附近的村落不知有桃花林,只面有畏色地懼提林中深處的「千冢谷」。
千冢谷,一抔抔突出的土堆何只千冢,它埋葬著遠古冤死的黎民百姓,以及死在戰場上無人收尸的士兵,他們用自己的骨血和腐肉種出冤氣難吐的妖艷桃花。
「寫意姊姊,妳為什麼不救李員外?他的善行遠近馳名,連皇上都親筆題匾,賜封為行善人家。」
開口的是一名頭扎兩個發髻的小女童,年紀不大,大約七、八歲左右,一身鵝黃色衣褲看來俏麗,圓圓的小臉微帶一絲憨氣。
「不為什麼,看不順眼。」蘇寫意的視線還在古醫書上,十分專注。
「可是包括管家在內,人家的夫人、兒女,甚至老太君都來跪求好幾回了,妳怎麼忍心獅子大開口,要一萬兩黃金當診金?」要是她有寫意姊姊的醫術,決計分文不取,救人為先,學醫不就是為了這時。
「要太少他們還會來。」言下之意,她不想救,故意刁難。
「寫意姊姊說得好冷血,妳是世人推崇的神醫耶!」只有她不救的人,沒有救不活的人,擁有這樣的天賦,不救人好可惜啊。
月眉一揚,燦如星辰的美目微冷,冷誚反答,「我有說想當嗎?」
學醫是興趣,她的興趣關別人什麼事?為什麼有人求,她就得救?況且她從沒掛匾額設醫館,還特地住在這人煙稀少之地,那些口耳相傳的患者自己要來找人,她當然毋需理會。
「但妳就救了那為富不仁的王員外一命,為什麼?」
「妳沒听過禍害遺千年?我是順應天命。」她沒說的是,王員外符合她的「條件」。
這叫順應天命?「寫意姊姊,這也算原因嗎?」
徐徐微風吹來桃花香,也揚起烏木般發絲,清妍絕麗的容顏映著滿谷飛舞的桃瓣,花美猶遜人三分,頓失顏色,雪女敕芙頰透著早春的寒氣,膚自勝雪。
清雅似蘭、沉靜如菊,蓮容出塵的蘇寫意有著天下無雙的姿容,她眼神淡漠,目光無波,恍若死寂中綻放的桃花,雖有艷色卻看淡世情,孤傲冷性,不生半點波瀾。
她的美偏于冷艷,眉不畫而黛,一如遠山縹緲于雲霧之中,湖心般深幽的黑玉水眸瓖著雪融後春水,瑤鼻如柱玉挺而立,不點而朱的瀲艷丹唇彷佛眼前的桃瓣,女敕紅有澤。
這樣世間少見的絕子本該有副悲天憫人的良善心腸,習醫救世、以解世人之苦,方為不辜負天生的好皮相,品性堪為傳世。
可惜冷僻的性子不喜與外人往來,更不認為學醫就得救人,遂成了今日的「邪手醫仙」。
「妳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翻頁,蘇寫意繼續優游文字海,對這話題沒興趣。
「寫意姊姊妳可知,今天妳救了大善人,明日大善人一歡喜開倉布施,廣贈米糧衣帛,就有更多人能受惠了,救一人如救百人,這是多大的功德。」生性善良的小漾極力為人說情,頭頭是道的大道理說得好不憤慨。
她是黃河大水受災的孤女,五歲以前以乞食為生,小小年紀已看盡人生百態,所以說起話來老氣橫秋,一點也不像才八歲的小女娃。
而後她跟著的老乞丐因故病死,她也受了風寒無錢可醫治,病得只剩一口氣奄奄一息,被某個壞心的老爹丟到野外,任其自生自滅,免得她的病傳給其他人。
不知是她運氣好,命不該絕,或是不幸地遇上煞星,就在她咽氣的前一刻,一只雪白的貂躍過她頭頂,然後一位穿著怪異、白胡子白頭發、很老很老的怪老頭一腳往她胸口一踩……
人是沒死,等她一睜眼再清醒過來時,身邊多了兩個讓人以為踩進神仙窩的仙女姊姊和和藹仙人。
雖然她後來發現她錯了,錯得離譜,與其說進了神仙窩,倒不如說她入了地獄門,仙女們貌美心惡,神仙老人更是隨性做事,三人無是非觀念,一切妄性而為。
「那會很擠。」該死的就去死,活著很佔空間,她討厭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