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疼痛的慘叫在抬起頭那一剎那忽地止住,滾動的喉頭發不出一絲聲響,入目的絕色艷容吸走他全部聲音,圓睜的雙眼有著迷眩的流光。
這是小漾說的天姿仙客嗎?
那眉是遠山抹翠,桃眸如西湖寒月,粉腮酡紅,女敕得可以掐出水來,嬌艷欲滴的口兒彷佛是熟透的櫻桃,輕輕一吮便是多汁的甜肉……
何只是個美人兒,根本是王母娘娘跟前的瑤池仙子,水女敕的肌膚欺霜賽雪,編貝牙口宛若和闐美玉、青絲低垂……豈不是畫里走出的絕世佳人,一腴膊一皓腕,美得君王不願早朝,烽火三十里博伊一笑。
「看夠了沒?」
嬌斥聲一起,回過神的杭君山忍不住贊嘆道:「老天待妳可真好,讓妳心慈人也美。」
心慈?糟糕,他腦子壞得更徹底了!
蘇寫意覷他一眼,「陰風草摘到了,你還不盡快出谷?」
杭君山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怎麼我好說歹說,寫意就是不肯嫁給我?我說會負責就一定會。」
他已經從寫意妹妹叫成寫意,畢竟兩人剛剛已有「肌膚之親」。
「到底誰要你負責?」他腦袋里裝的是石頭嗎?這麼不知變通!
「但我們畢竟有了肌膚之親,怎能……」
「誰跟你有了肌膚之親?」她是邪手醫仙蘇寫意,不是養在深閨不識人的小泵娘,絕不可能因為這樣就嫁給他。
他笑著不反駁,只當是姑娘家臉皮薄,不好說出羞人情話,自認要多加諒解。
「你到底在笑什麼?」怒氣沖腦的蘇寫意深深吸一口氣,試圖平息被他挑起的激越情緒。「你!拿著你的陰風草滾出千冢谷,別再讓我瞧見你。」
不然她見一次打一次……她快被他氣到變地痞流氓了!
「寫意啊,我獨自出谷不成了負心郎?我說過妳別擔心養家餬口的事,也別擔心我會養不起小漾,我剛不是說了嗎?我家產……」想起往後三人共同生活的甜蜜情景,他的嘴角又不由自主的揚高。
看來他們得先拿陰風草去救人,接著,回家一趟好了,畢竟拜堂成親的禮還是要的,也得讓家里人瞧瞧他的新娘子有多美……
「你長耳朵是干麼用的?」他怎麼不管怎麼罵怎麼整,都是那副傻樣?
「以前不知道,現在我終于知道了……我長耳朵是為了听見妳猶如黃鶯般的聲音。」杭君山一臉感動。
握緊再握緊拳,她咬牙切齒的說︰「我是說你明明有長耳朵,卻老听不到我跟你說的話!」
聞言,他一臉抱歉,「實在很抱歉,我有時候太專心就會這樣,寫意,妳想跟我說什麼盡避說,千萬別客氣。」
「我不是一直在說了嗎?你,出去,走出千冢谷,馬、上!」她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可是我……」
又來了,又要講負責任那一堆話了,他的耳朵果然跟主子一樣沒用!
「想留下來只有一個辦法。」她冷聲開口。
他一喜,「什麼辦法?」
「刻好自己的墓碑。」
「寫意,妳是想要我跟你一樣隱居山林是吧?妳考慮得不錯,照我受百姓愛戴的程度,若是沒有假死,肯定很難隱居陪伴妳們,那妳說,這假死要不要通知家里人啊?但我又怕……」
說得滔滔不絕的杭君山突地悶哼一聲,捧著月復彎下腰,齜牙咧嘴痛呼起來,一口鮮紅的血噴吐而出,面色慘白地跪倒在地。
不過他臉上帶著痛楚,可嘴角卻揚得極高,明明被佳人傷了內腑還笑得萬分開心,兩眼含情,注視著漸漸遠離的背影。
幸好他是醫者,到處是治內傷的藥草,隨手一摘便可自療。
只是,他這未來娘子未免出手太重了,萬一力道偏失了幾分,她豈不是未嫁先守寡?
唉……疼吶!
第四章
食腐根。根細抓地漫爬,葉小似睫上綠點,好長老墳墓地,細根可食,味略苦帶澀。食用清腸,卻先有月復絞難耐之痛,涂抹有養顏之效,初時會生出如尸斑之點狀物,然,可忍之人將月兌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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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寫意原是官宦之友,其父曾官拜兵部尚書,自幼是受寵的官家千金,舉凡身邊所用的、所吃的皆是上品,婢僕十數人只伺候她一人,宛如皇室公主。
可她不曉得一名尚書郎能有多少薪餉,供應一家奢靡生活,身為元配的母親穿金戴銀,好不貴氣,九位姨娘綾羅綢緞上身,佩玉端明珠,明媚動人,從毋需煩惱***獨家制作***bbs.***銀兩從哪里來。
直到一隊官兵沖進府里,又翻又掀地扛走一箱又一箱的金銀財寶,腳煉手煉一銬,哭哭啼啼的家眷全被帶走,連個僕人也沒留下。
那年她七歲,正是懵懂無知的年紀,一夕驟變的家空無一物,她根本不曉得如何活下去,溺愛她的大哥甘願受死,將她塞入僅容一名幼童藏身的暗壁後,因此逃過死劫。
稍長後她才明白父親犯的是通敵賣國罪,他平時不僅侵吞國寶,私藏夷國進真的貢品,還收賄,默許買官行徑,並搜括民脂民膏為己用,搞得百姓苦不堪言。
但株連九族的重罪,卻是因他收受外族重金,暗地里將軍事重地布兵圖送交他人,置國家興亡于不顧,以至于將全族性命送掉。
她是罪臣之女,也是蘇家唯一的幸存者,獨留的血脈,如今她已一十八了,卻依然無法忘懷午門外的斷頭台,親人們沁沁而流的鮮紅。
于公,是他們蘇家對不起皇上,定罪受刑是必然的,可于私,蘇家除了父親跟幾名兄長外,其余人皆無犯罪,不過是受株連處分罷了,這樣殘忍的做法,皇上就沒有對不起他們蘇家上百余人嗎?
沒有答案,因為骸鼻不會說話,所以,她學醫不是為了救人,生死有命,人各有定數,除了自救別無他法。
「寫意,妳身上系著的罐子裝什麼?」杭君山的話把失神的蘇寫意拉回。
他這算是因禍得福吧!她那一掌打斷他的肋骨,他自行治療後仍有諸多不便,急于將他送出谷的佳人便弄了輛載貨的牛車,一路載他入城。
只不過拉車的老黃牛垂垂老矣,兩眼老花,腿骨無力,走三步就得停個一步喘氣,走走停停快不了,真應了那句老牛拖車——慢吞吞。
「裝你的保命符。」要不是為了這東西,她可能會考慮直接把他埋進千冢谷會省事得多。
她跟師妹的急性子不一樣,跟師父打賭之後,她還是打算先回谷里遇過清幽的日子,反正她只是非常想知道九轉魂生丹的療效,但又不是現在就得用到,所以不急。
前兩天,清墨來信跟她訂了點藥丸,她突然想到師妹身上有個好用的東西,便跟她要了,東西到手,現在得想的是誰剛好用得上,為了找那個「誰」,她決定出谷。
也才會繼續忍受這只嘮叨的麻雀。
「那妳得收好,啊——難不成那里面裝的是妳特地為我求的平安符?妳這麼做叫我好感動,我相信妳不管做什麼都是為我好……」只有打斷肋骨不是為他好,純粹是因為……害羞,大概是怕姑娘家找不到借口跟他同行。
寫意真的是心慈良善又嬌羞的美貌女子啊——
她娟秀的眉尾抽動了一下。「誰說那是平安符了?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出谷?不出谷我怎麼求平安符?」他真有把白說成黑的本事。
況且,她若求了平安符也會掛在他身上,掛在她自己身上干麼?他腦子是能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