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毒仙 第23頁

壽幛高掛,雙貼紅字慶生辰,廳柱光可鑒人,檀椅並列整齊,松柏長青盆里栽,花開富貴插瓷瓶,徒眾們歡天喜地為師尊大壽布置好廳堂。

壽宴上,遠道而來的武林同道紛紛向壽星祝賀,但是原本該喜迎賓客的沈劍池卻沉著一張臉,神色難看地回酒,讓道賀的人臉上都有些難堪。

只因……他一盤好棋全被打亂了,意外的變量擾得他好生氣惱,明明已經安排好的棋路,為何一夕之間全變了!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枉費他百般算計,竟沒算到歐陽不棄是這般固執,居然先一步向武林中人宣布喜訊,而且是跟魯清墨的喜訊。

思及此,他更是藉酒澆愁,一杯一杯黃酒下肚,只是本該春風得意的歐陽不棄同樣沒好到哪去,也是一臉陰沉。

他獨站門邊,冷眼觀看廳堂中特來祝賀的賓客,偶爾才有人上前跟他道喜,但多數人卻即使知道他將辦喜事也不敢近身,因為他周身圍繞一股冰寒之氣。

那個眾所皆知的君子劍不見了。

「你是歐陽不棄?」

聞聲,歐陽不棄側頭看來人,只見對方身長六尺,相貌十分俊朗,威猛神武,佩帶彎刀,一身上等錦衣,足履金縷鞋,腰纏麒麟血玉腰帶,肩環瓖著寶石,威風凜凜的樣子。

照理他該不識對方,卻覺得有些熟悉感,「我是。請問你是……」

「清墨呢?」

他的眉立即一蹙。「你是她什麼人?」怎能喚得如此親密?

「我只問你清墨人在哪里?」

看他神態穿著,歐陽不棄腦海中突現一個人的名字,「你是西晁將軍?」

湛清堯失了耐性,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怒目相視,「我問你話,你回答就是,何以逃避?」

「你不肯坦承相告身分,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他輕輕一撥,化開桎梏。「我也可以說我不認識你口中的清墨。」

墨兒不告而別的這三天……不,該說她只有告知卻沒有詢問他就離開了,這叫他心痛的行為,把他君子劍的好脾氣都磨掉了,所以現在也不介意有人想試試他的怒火。

「柳夫人已經說是你了,你還狡辯!」湛清堯收斂一點語氣。這叫歐陽不棄的人身手不簡單。

「柳夫人?你確定我認識?」勾起唇角,歐陽不棄笑不達眼底。

應該是柳倩兒的病治好了,拿玉笛去找湛清堯,這人才從柳家人口中得知墨兒跟著他。

可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墨兒想見他又要避著他?又為何這西晁將軍要這樣探查墨兒的下落?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很清楚你跟清墨的關系,你不要跟我裝蒜!」這人也太難對付了,他的氣勢竟嚇不了他?!

「既然你知道我跟墨兒的關系,要問我未婚妻的去向,應該更尊重我才是。」他特意強調「未婚妻」一詞。

他不知道墨兒是為了什麼而離開,也許是氣他跟語盈師妹聊太久,但不管是什麼,他說過的承諾都不會變——她是他唯一的妻。

所以他不管會不會得罪師父,仍執意宣布喜訊,也不管她去哪,暗自決定等壽宴一結束,他都要找到她把事情說清楚。

「那你又知道我跟清墨的關系?」湛清堯不屑的冷哼一聲,「如果你不知道,就表示清墨還沒認同你,你不必得意。」

他臉色倏地一變,「現在是你跟我問人,最好客氣一點,也最好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西晁將軍湛清堯?你跟墨兒是什麼關系?」

「好,為了找清墨,我忍。」湛清堯惡狠狠瞪著他許久,「我是湛清堯沒錯,找清墨有急事,但這事還有我跟清墨的關系,要等她親口跟我承認你的身分我才能說。」

事關生死,他就是性格再沖動也不能隨便說出口。

「我愛墨兒。」

「你……」無預警的這句話撼動了湛清堯,雖是簡短的四個字,卻讓他听出一個男人的心。

「我愛她,不會做傷害她的事,你可以信任我。」想起客棧里跟墨兒的對話,歐陽不棄立刻問:「這事跟皇家有關是吧?」

湛清堯一怔,「你知道多少?」

「就這麼多,我甚至不知道你跟她的關系。」嘆了口氣,他拿對方的話嘲諷自己,想想,若對方真是情敵,至少墨兒願意對湛清堯吐露過去,光這一點,他就輸了。

瞇著眼想了會,湛清堯才說:「我可以信任你,清墨的事不只是跟皇家有關,還跟皇上有關,但詳細的事情我不說,我猜想清墨寧願自己跟你說。」

「好,那我也可以信任你。」從內襟抽出信,歐陽不棄將信件攤平,「這是墨兒留下的信,她說有急事暫回師門,你知道無雙老人的落腳處嗎?」

這事本來是打算壽宴結束,他再多找幾人問問,原先他還很擔心行蹤不定的無雙老人不好找,又听說其落腳處都很隱蔽,怕要花不少時間找墨兒。

現在,這湛清堯應該是對墨兒極為熟悉的人,雖有不甘,但透過對方,也許能更快找到她。

湛清堯看了信件一會,眉頭蹙得死緊,「你確認過這是清墨的筆跡了?」

「確定。」墨兒曾幫表妹寫過藥方,他不會認錯字。

「她是親自跟你告辭的嗎?」湛清堯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歐陽不棄臉色轉沉,「不是。」

「我覺得這封信有些奇怪,實在太不像清墨的作風,如果是她的話……」

如果是她?歐陽不棄一驚,從對方手中抽回信件,來回確認。

他怎麼沒想到照墨兒的性子,如果要離開……「如果她要走,非得搞得轟轟烈烈不可,不可能這般默默離去。」

在樹林里想點火烤他、在妓院下藥毒他,後來幾次在柳家莊,她想走的時候看似靜悄悄,實則都會留些「驚喜」給他。

如果她真的是因為生氣他跟師妹曖昧,想必也會鬧得全師門雞犬不寧才願意離開吧。

「糟!」驚呼一聲,他自責不已,「那肯定是墨兒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寫的,她是不是讓人擄走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她……」

「冷靜點。」湛清堯將信抽走,懊惱得從左看到右、由右往左念、上下顛倒著看。「若這真是清墨親筆寫的信,我相信她會留下線索。」

線索?歐陽不棄直盯著信件,站在湛清堯身側,才發現信件上的字句排列好像不太對勁。

「救我你師父天地下。」他念著每句的第一個字,訊息漸漸清晰,「救我、你師父、天地下!」

聞言,湛清堯也抬起頭,喃喃重復,「救我……是清墨叫你救她,你師父?難道說凶手是你師父?」

「……有可能。」他很清楚的確是這個意思,就算是自己的師父,他也不能原諒!只是……他該上哪里找她呢?「天地下……天地下是什麼意思?什麼在天地下……」

片刻,兩人異口同聲——

「地窖!」

「地窖!」

但湛清堯多了一絲驚恐,「糟糕,千萬別是地窖……不不不,應該是,慘了,得快點把清墨找回來!」

這回換歐陽不棄較為冷靜的發問:「怎麼了?」

「先走先走,快告訴我無相門的地窖有幾個?」湛清堯馬上拉著他往外走。

歐陽不棄心中升起不安,因為他的神色太奇怪,「你到底怎麼——」

忽地,一名蒙面人擋住他們的去路,也打斷他的話,「想知道辣手毒仙的下落就跟我來。」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機會,蒙面人徑自往後園走。

歐陽不棄跟湛清堯連忙跟上對方,其實從聲音、背影,歐陽不棄已認出蒙面人是誰,但仍佯裝未識其人,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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