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下幸福 第6頁

轉身,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他從公園的另一個方向跑。不管小小在後頭如何的呼喊他「小扮哥等我」。他心里不斷吶喊著,我討厭藍波,我討厭天使育幼院,我討厭爸爸媽媽為什麼要死掉,我最討厭的,是沒用、懦弱的自己……小小一坐倒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小小打開男生寢室的門,探頭探腦的像在找什麼。

啊,小扮哥果然在這里,他躺在床上看故事書。

她咚咚咚的跑進去,撲靠在床邊,討好的說︰

「小扮哥,我們來玩躲貓貓好不好?」自從上次小扮哥被藍波他們欺負後,小扮哥就變得好安靜,都在房間里看自己的書,也不太跟她一起玩了。

「不要。」她就知道。「來嘛來嘛,藍波被林老師關禁閉,不會再隨便跑出來欺負人了,我們去找小文他們一起玩……」她看到秦狼眼楮微微轉動一下,隨即又專注的定在故事書上。他還在生自己的氣?也生小小的氣,為什麼她要是女生,害他老是被藍波他們……關。他才不想跟其它小朋友玩咧,大家都是牆頭草,今天跟他好,明天等看到藍波,又都不理他了。

他知道是藍波下的命令,誰敢跟他玩,那個人就等著完蛋。

這個世界很現實,他已經有非常深刻的體認,唯有自己先變強,別人才不敢看輕。

「你自己去跟他們玩,不要管我。」他悶悶的說。

小小拉著他的手撒嬌,「一起玩、一起玩嘛,我們以前不都一起玩的嗎?」「吼,你很討厭耶,走開啦!」秦狼手一揮,卻不慎用力過度,把她推倒在地。

小小隻果般可愛的臉扁了、皺了,倔強的嘟起嘴,「不要,小扮哥一起玩。」他瞥她一眼,有些氣悶又沒轍的把她拉抱起來,「有沒有摔疼了……好啦好啦,我敗給你,跟你玩就跟你玩,要玩什麼?」算了,被笑就被笑,反正總有一天他會叫大家都知道,他是真正的男子漢。

滿意的小小斑興的說︰「躲貓貓,我去問大家要不要玩?」然而,從小在育幼院長大的小朋友很懂得判別情勢,藍波有警告過大家,不準跟秦狼這個娘娘腔玩,他們不想自找麻煩,沒有人願意冒著挨揍的威脅去跟小小還有秦狼打交道。

「可惡!臭藍波!」秦狼氣得踢大樹一腳泄憤。

「小扮哥,那我們自己玩嘛。」不以為意的小小提議道。

「兩個人怎麼玩躲貓貓?」他沒好氣的說。

「咦?不可以嗎?」小小說得很理直氣壯,「小扮哥你當鬼,我先躲起來,你找到我之後就換我當鬼嘛。」說完,也不管秦狼答不答應,自己就一溜煙的跑進女生房間里,找了個自認妥善的位置躲起來。

「小小……小小……」秦狼跟著進到房間里,呼喚著她的名字。女生寢室里空空蕩蕩的,大家都在外頭玩。

置物櫃里傳來細細的悶笑聲,他往那邊看去。

這不是擺明了——我就在這里,來抓我嗎?還笑咧!下次記得跟小小說,玩躲貓貓是不能發出聲音的。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置物櫃前,故意大聲說︰

「哎呀,小小在哪里?我怎麼找不到她昵?」隨即听到櫃子里又傳來嘻嘻的笑聲,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雙手一拉,將置物櫃的門打開「抓到你了!」空無一人。

秦狼慌了起來,手向櫃子里抓了抓,沒有,什麼都沒有。

小小呢?她到哪里去了?小小——秦狼喘息著從夢魘中掙扎醒來,他已經好久不曾再作過這個夢了,剛離開育幼院那幾年,他常作這個惡夢。記憶中每回玩躲貓貓一定都會躲在那里的小小,在他打開櫃子門時,都會比他先開口說︰「被你抓到了!」可在夢中,那里只有黑暗。

以及沉默。

小小……如今,他是找到她了,然而她卻已不記得他,對她來說,他就像置物櫃里的黑色空洞一樣,什麼都不存在。

懊喪的抹了把臉。晨曦從房間的落地窗外微微透了進來,他往後躺,卻是怎麼樣也無法再成眠。

第三章

紅顏樓,多少紅顏鎖春光,一座灰牆傍池荷,三兩柳垂柳臨波照鏡,花開繽紛映滿綠地,一襲七彩羽衣染排了紅顏面。

這座超過半世紀,風華依舊的紅顏樓前有混種的百合和麝香玫瑰,以流水的形狀半圍繞著三層樓的房舍,後有歐式涼亭,肥碩的錦鯉穿梭底下的人工溪流,十分悠閑地搖擺肥大魚尾。

眼前盡是綠地藍天,百花盛放的美景。雲是白的,在湛藍晴空下輕足散步,仿佛世間的紛擾都在九霄雲外,不需煩心。

站在二樓房間外陽台凝望這份世俗外的寧靜,心情起伏頗大的秦狼慢慢的平靜下來,他深呼吸幾口帶有花香的空氣,不由得眼一閉,微微感受沒有血腥味和槍彈齊飛的祥和。

好久沒有這種平凡的幸福感,這些年來他經歷不少事,也失去過曾經對他很好的人,他向老天抱怨不公,怨恨他的不平,一直以來他以為形色不露于外便是平靜的表現,其實不然。

听著圍牆外狗吠聲,以及父母吆喝子女起床上學的聲音,送牛女乃的工讀生騎著單車和訂戶打招呼,街邊的幼兒園女圭女圭車播放著兒歌,催促著小朋友快快上車。

這是和平里每一天的開始,由吵雜的各種聲響喚醒這片土地的人們,熱熱鬧鬧地吵過一番又歸于寧靜,除了鳥叫聲外便無其它叫囂。這才是真正的平靜吧!屬于心靈上的,在和平里最重大的事兒,大概是夫妻吵架,或是誰家的孩子挨揍了,沒什麼攸關生死的大事。

「頭兒,你听見了嗎?你那邊進展如何,需不需要派人支持?」「安魯?!」因為太過平靜了,靠著欄桿的秦狼徜徉在綠意的懷抱中,直到耳後的衛星通訊器發出只有他能听到的聲音,放松的眉心倏地一緊。

「是的,頭兒,我是安魯,你在台灣查到了什麼?要不要我們過去幫忙。」一個人畢竟力量有限。

「目前還沒有用到你們的地方,暫時待在總部,隨時監控海上船只。」雖說人多好辦事,但有時也是一種負擔。「好好盯著三島由加夫,看他和誰接觸,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準擅自行動。」還不到時候。

「……」那方沉默了一會,然後安魯才艱澀地說道︰「太遲了,頭兒。」秦狼神色一厲。「什麼意思,誰出事了?」「洛琳,她偷偷埋伏三島由加夫屋外,結果誤觸警報器,被一群狂奔而出的狼犬咬成重傷,而為了救她,伯特死了,一槍斃命,在胸口。」一死一傷損失慘重。

「該死!她到底在想什麼?」居然任意行事,害死自己的同伴。

「頭兒,你知道她太迷戀你了,她只是想表現給你看。」她錯在太自信了,小看日本人的防衛。

她的行動被伯特發覺,他當然力阻她的蠢行。可是她一意孤行不肯听勸,讓愛了她許多年的伯特不忍心她一人涉險,隨後追上。

誰知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伯特的尸體被人丟棄在雜草叢生的溝渠邊,是一名拾荒老婦發現了他。而洛琳奄奄一息的讓路過的游客送到醫院,及時撿回一條命。

「安魯,替我向伯特的家人致意,望他安息。」豐厚的撫恤金也不能少。「還有,告訴洛琳,她不再是我的組員,傷愈後叫她自行調組,不要讓我再見到她。」安魯想幫她說項,但話到嘴邊又全咽了回去。

頭兒的決定沒錯,他們的確不需要一個會不服指令,擅自行動的成員。「是的,頭兒,我會轉告她。」只是鬧成這樣的收場,任誰都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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