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大夫(下) 第2頁

喬雨青望著他明顯不解卻清透正直的雙眼,突然領悟到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家伙根本就還沒開竅。

這事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在這時代二十歲男子成親早的,說不定都有兩三個孩子了,他竟然還能單純到這種程度,真是……

喬雨青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但是認真想一想,這樣的情況又覺得合情合理。

司馬君澤過去的人生一直都在受病體所困,時不時還得與死神拔河,根本就不可能會去想成親的事,自然對男女之情懵懂不解了。

唉唉唉,這可怎麼辦呢?她要不要趁這機會向他告白?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了,她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免得等她治好了他的病,他的身子愈來愈好,人愈來愈帥,最後卻被別的姑娘家給盯上,成別人家的相公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身為司馬太師嫡長曾孫的他能夠做主自己的婚事嗎?

想到這,喬雨青就像突然被澆了一頭冷水,原本還躍躍欲試的沖動情瞬間就冷卻了下來。她之前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上輩子司馬君澤苟延殘喘將近三十年,早已被司馬家遺棄並遺忘了,自然不會有人來干涉他的任何行為與決定。

可是這一世不一樣,他現今還年輕,再加日後病愈有了健康的身體之後,以他的聰明才智,司馬家是絕對不會放過他這麼一個優秀的子孫的。

她一個被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大夫收養的孤女,有什麼資格配得上人家啊?即便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扯上婚姻大事恐怕也是沒用。

「喬姑娘,我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太唐突了?如果是,你可以不必回答。」司馬君澤突然出聲道,只因為她的臉色愈變愈難看,讓他有種心生愧疚與于心不忍的感覺,他沒有想逼迫她或為難她的意思,他只是想不透才問,真沒其它想法。

「不會,不唐突。」喬雨青深吸一口氣後,抬頭直視他的雙眼說︰「對你偏心,是因為你的病情特別,身子底弱,不謹小慎微不行。」

「是……這樣嗎?」司馬君澤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總覺得這個說法有點牽強。

「嗯,所以你不用想太多。」喬雨青一臉誠懇認真的點頭道。

司馬君澤雖然對她的說法有疑慮,但之前他都想作罷不為難她了,現在就不該再追問下去。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應道︰「好。」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平順,喬雨青每天都按部就班的為司馬君澤治病,而他擔心下毒害、刺客暗殺等都沒有出現,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喬雨青對此有點擔心,司徒昭卻是老神在在,而司馬君澤呢,則是……呃,心不在焉?

沒錯,就是心不在焉。

喬雨青發現近日司馬君澤總是在發呆,要不就是與他們說話時突然神游,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或者是在煩惱什麼。

若這事發生在前段時間的話,她肯定會上前關切、為他難解憂。可是現在她無法再這樣做了,因為自從上回恍然大悟,自己與他的未來可能會是兩條平行線之後,她就一直努力調整自己對他的感情,盡量與他保持距離,不再對他有特殊待遇。

上輩子她對他的遺憾是沒能救他性命,而不是沒能嫁給他,這輩子她能救他,且知道他也在這片天空下活得好好的,這就足夠了。

所以,她決定在他還沒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而他也尚未對她有一絲心動之情,將兩人的關系回歸到大夫與病患的身分。

她會藏好自己對他的情感,等到他病愈之後,在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時候笑著與他道別,祝他鵬程萬里。

愛不是佔有,她只希望他這輩子能展翅高飛,伸展抱負,做他想做的事,然後順其自然的娶妻生子,平安順利的安度一生。

有時候想想,喬雨青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根本就是個聖母,犧牲自己成就他人,可是她又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毀了他們倆的一生,甚至是疼她愛她的爺爺的生活吧?司馬家的權勢可不是喬家這樣的平民百姓可以對抗得了的。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前兩輩子她都可以一個人過一生了,沒道理這輩子一個人就活不下去。

第十章  轉變、迷惑與不解(2)

喬雨青從來就不是個猶豫不決、優柔寡斷之人,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堅定的執行,也之所以司馬君澤近來才會老是心不在焉的,因為他發現她變了。

司馬君澤說不出她哪里變了,因為她依然對他體貼入微,為他試菜試藥,為他針炙號脈,事必躬親毫不懈怠,但他就是感覺到有些地方變得和以前不同了。

他一直在回想過去兩人的相處,比較現今的差異。

很多事情真的禁不起回想,因為越想就會越發現當初的自己真的很愚蠢。

司馬君澤不懂自己怎會如此理所當然的以為,她對他的所做所為都是身為一名大夫的職責,理所當然的享受她的體貼入微,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的煩惱與心事丟給她,再理所當然等她為他想解決辦法?

他愈想愈覺得不可思議,愈想愈懷疑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

因為身子不好的關系,他自小到大沒少麻煩人,可也因為如此,凡是自己能做,能力所及之事,他從不愛假手他人。說他自尊心太強,他就是不想讓自己真的成為一個廢人,一個除了只會拖累家人之外百無一用之人。

可是在接受喬姑娘為他治病的這段期間,他到底為什麼會變得如此依賴她呢?

不,這不是單純的依賴,而是信任,是推心置月復。

他對她到底何時開始有了這種信任,又是怎麼會如此輕易又毫不設防的相信她與信任她,甚至直到現今領悟到這件事之後,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

司馬君澤每每想到這就不由自主的陷入深思。

到底為什麼呢?

他不斷地想著這個問題,卻沒發現自己早已偏離了原本的目的,忘了去比較喬雨青之前與現今的差異。

「今天是第二十五天,只要再過五天就能徹底清除深入你五髒六腑的異毒。之後只按照我告訴你的方法繼續調補氣血,固本培元,不出幾年,你的身體就會康復到與常人無異。」

喬雨青拔下司馬君澤身上的最後一根銀針,感覺又向成功邁進了一步,雖然那一步同時也是在向與他分道揚鑣的那一天靠近。

但是俗話說得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既然總是會走到那一天,早一天晚一天對她其實也已經沒有太大的差別了。

「君澤,若沒事的話你早點休息,我先回房了。」她收拾好銀針轉身要走。

「喬姑娘請等一下。」司馬君澤突然出聲叫住她。

喬雨青停下腳步,轉頭看他。「還有什麼事嗎?」

司馬君澤先下床將衣服穿上,系好腰帶才看向她說︰「可以請喬姑娘陪我走嗎?」

喬雨青眨了眨眼,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有此要求,但也同意的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房門,來到小院。

今天夜色濃稠如墨,不見星月。

曲廓上掛了幾盞燈籠相對明亮,替深沉的黑夜帶來了一些光亮與溫度。

兩人沉默地並肩走著,在院子里繞了一個圈之後,司馬君澤卻還是不發一語,喬雨青無奈只好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她開口問他。

「嗯。」司馬君澤輕聲應道,但這一聲後又過了半晌,他還是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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