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達成,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如果我保證不再和她聯絡,從此遠離她,你是不是就釋懷了?」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問題是你做得到嗎?」司徒悔在心里諷笑,以看到他的痛苦為一快事。
他就是要折磨他們,讓司徒一家不得安寧,永遠背負著不堪的回憶虧欠他,任他予取予求,最後所有人都不快樂,抑郁一生。
殺人凶手不能得到幸福,他不會讓母親自死,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身為兒子的他會一一替她討回。
「我……」他能嗎?司徒慶自問。
司徒悔幽然地嘆了一口氣。「只要清霜的一滴眼淚,一聲低泣,不論你和她相隔多遠,你還是會拼命趕到她身邊,給她慰藉,陪她度過低潮。」
人性的弱點拿捏得分毫不差,他花了三年時間挖了坑讓他們跳,豈會容許有月兌逃的機會。
深吸了口氣,司徒慶強忍椎心之痛說道︰「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再也找不到我。」
若能抹去她眼底的淚,讓她重拾歡顏,這點犧牲算什麼,反正她要的從來就不是他,他還能自欺欺人的以兄長自居嗎?
「何必呢?」
令人意外的,開口的並非司徒悔,而是看不下去的唐破曉。
「你說什麼?」一個高中小女生在同情他嗎?
「你是男人吧!你的骨氣哪去了?雖然我不曉得你們兄弟在搞什麼鬼,可是喜歡就去追嘛!裝什麼悲情主角,既然都要失去了,何不賭他一賭?!」什麼都不做的人最可悲。
「小曉,別多管閑事,去挑你的禮服。」一見司徒慶似有動搖,司徒悔連忙出聲阻止。
心細如發的唐破曉笑著揶揄,「愛要及時,活在當下,人能活多久沒有定數,我爸媽快快樂樂地出游,抬回來的卻是兩具尸體。」
「小曉……」他心口一抽,為她話中的感傷心疼不已。
他只知道她父母雙亡,卻沒想到她也曾面對死亡,年幼的她怎麼受得了喪親的打擊?
「哎呀!別可憐我,我現在也活得很好呀!只不過我姑姑每天都要逼我說一句‘全天下的人我最愛姑姑’,感覺很嗯心。」還不能不說,否則下場會很淒慘。
唐破曉一番話說得輕快,卻發人深省,至少司徒慶听進去了,他眉間的皺折少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若先前嚴肅。
但是以他感情內斂的個性來說,要他把一切攤開來講比登天還難,司徒悔就是看中他這個弱點,才能隨心所欲地擺弄他,讓他陷入自我厭惡的惡性循環中,無法走出自設的迷障。
「你們都杵在這里干什麼?!到底要不要買衣服?」看了讓人生氣。
明明是來下馬威的,想逼那個小女生自慚形穢,主動離開,好讓每天來訴苦的白清霜回到司徒悔身邊,不再哭哭啼啼的觸人霉頭。
可是這會兒重話沒說兩句,讓小丫頭淚眼汪汪的離開,反倒是站著聊起天,害晾在一旁的司徒歡無事可做,讓人指指點點的當猴子看。
「歡,我們回去。」
「回去?」她傻眼了。
「我需要再想一想。」總覺得他有地方做錯了。
司徒歡生氣地推了他一把。「你耍我呀!說什麼要讓人家難堪,結果你先打退堂鼓!」
「夠了,司徒歡,別忘了我是你二哥。」居然沒大沒小的對他大吼大叫。
她略微收斂地壓低聲音,仍帶不滿。「你答應買給我的鉑金包別忘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
「好啦!別再說了,卡給你自己去買。」什麼概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她腦子裝的是稻草不成。
滿瞼土色的司徒慶將沒大腦的妹妹推出精品店,連頭都沒回地將人塞入車子里,油門一催揚長而去。
若他回頭多看一眼,恐怕會看到一張陰鷙臉孔,冷如冬雪不帶一絲笑意,陰惻惻地目送他離去,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
第七章
「你在生氣嗎?」
「不是。」
「你在發火嗎?」
「不是。」
「你在惱怒嗎?」
「不是。」
「你在捉兔子嗎?」
「不……你在耍我嗎?」什麼跟什麼?
唐破曉可愛地吐舌一笑。「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想讓你開心點嘛!」
瞧!她還特地陪他到野外踏青,看看山,听听河流潺潺流動的聲音,放空心靈吸一口花香,遠眺藍天白雲,做一趟大自然的洗禮。
雖然河水有些髒、游魚翻肚,垃圾處處可見,但起碼青山常在,滿山野花盛放,心意重于實質享受,再挑剔就太不知福了。
「不必了,你別壞我好事我就感激萬分了。」司徒悔口氣顯得不悅,擔心計劃生變。
「是嗎?」她沉下臉,回應他的冷諷。「看來你不需要我陪,我把空間留給你一個人獨處。」
耙給她臉色看,他真以為她沒脾氣嗎?
「小曉……」他伸手拉住她,滿臉抱歉。
「不好意思喔!學長,我也是很忙的人,沒事請不要打擾我,我怕壞了你的好事。」她架子端得很高,不看他求饒的臉。
「有些事並未如你表面所看到的,我不要你牽扯進來,你能了解嗎?」他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她一哼,扭頭甩開他的手。「那你就離我遠一點呀!別讓我知道你們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又不是吃飽撐著,閑著無聊自找麻煩。
「離不開,你把我的心拿走了。」司徒悔從後抱住她,頭枕縴肩。
「要不要我把胸口剖開,還你一顆心?」說得好像她真欠了他似。
他輕笑,細啄小麥色肌膚。「別惱我了,我心頭很亂,你讓我靠一下。」
「喂!你很重耶!不要故意把重量壓在我身上,我還沒原諒你凶我。」別想她會輕易放過他。
要不是看他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她也不會提議兩人到郊外走走,散散心,看看好山好水,減輕他心中的煩躁,別老繃著瞼嚇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不想插手他的家務事,但是既然被她遇上了,很難不多管閑事,忍不住這邊挑挑,那邊撩撩,把它搞得更復雜。
她不笨,豈會看不出他和兄姊之間的氣氛怪怪的,看似友愛地彼此關心,可是又少了那麼一點真誠,好像在作戲似的。
唐破曉很不習慣這種手足間互不親近的關系,雖然她的家人總是在彼此算計,閑來無事斗斗嘴、過過招,可她心里非常清楚,家人永遠是最挺她的人,不管她做了什麼,或是受了傷,他們會無條件地包容她,而且毫無理性地替她出氣。
失去父母的確令人傷心,但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不幸的孩子,因為她還有愛她的家人在,一家子的心是連在一起,不因外在的影響而改變。
「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不是一母所出的同胞手足,我母親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她原本可以站上國際舞台。」死亡毀了她的夢。
「嗄?你是說……呃,我誤打誤撞說破了你們復雜的家庭背景……」天哪!她會不會太神了,隨口說說也會命中紅心?
她可以去擺攤子算命了,外號唐半仙。
「他們都以為我忘了母親的死因,絕口不提當年的事,其實當時的情景我記得一清二楚,即使我只有七歲。」司徒悔的肩膀微微抽動,抑不住的傷痛傳至他後背。
「你很難過……」害她情緒也好低迷,想起媽媽幫她綁辮子、爸爸牽著她的手上幼稚園的畫面。
「我母親很愛我父親,我相信他們是相愛的,可是我無法諒解父親已有妻室還來招惹我母親,謊稱未婚享盡齊人之福,讓母親成為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