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一會兒的範丹提開口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
一路听下來他大概也猜得出是誰「搞鬼」了,除了那名「女孩的律師」外不作第二人想。
沈仲達又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對了,雅子小姐來台灣了,她在家里等你。」
「雅子?」
乍听這名字,他竟覺得陌生,從一開始他們就未激蕩出火花,即使許久不見也不會有思念的感覺。
「舅,你趕快回去啦!不要讓人家一直等你,我媽一直打電話來嘮叨,說你再不結婚,她會直接從加拿大飛回來,押你上禮堂。」他都快被他們煩死了。
等,有兩種含意,一是時間上的等待,一是情感上的守候,前者讓人心急,或者令人磨心。
「我……」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三十五歲之前,在他規劃中本欲在這三年內娶妻生子,以家庭為支柱開啟人生新的里程碑。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愛的那人視愛情為畏途,更無許下承諾的可能性,一個自由慣了的靈魂難以安定,越是逼她,她逃得越快。
而雅子……他不由得由喉間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千萬句抱歉難彌補她失去的青春,他能給她的注定只有傷害。
「誰要進禮堂呀!接不接受觀禮?我是不包紅包,但大吃大喝一頓免不了。」
修長十措涂滿怵目的黑色蔻丹,輕輕地往範丹提肩上搭放,人未至,香氣先到,小鳥依人地將頭往他頸背一靠,彩妝迷人的美麗臉蛋赫然出現。
「你……你是唐晨陽?!」倒抽了口氣的沈仲達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差點咬到舌頭。
「嘖!親愛的小仲仲,你真是沒良心呀!才多久沒見你就變心,翻臉無情的離我遠去,讓我為你相思如潮,淚眼洗面,終日茶不思、飯不想地念著你這個小冤家。」心痛呀!郎心如鐵。
唐晨陽一撩如瀑黑發,多情地朝他一送秋波。
「你……你在這里干什麼,為什麼你會……」沈仲達喉頭鎖緊的指指小舅。「和我舅舅在一起?」
「你說呢!」他咯咯地輕笑,模仿起女人的嬌態維妙維肖,食指輕點花瓣色澤的唇,嗲意十足。
「我……我……」他要說什麼?他們並肩而立的畫面唯美得叫人想哭,他哪說得出口同性戀是件惡心的事,盡避自己也曾愛上過他。
「小陽,別逗他了,你姑姑要你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嗎?」真是的,真把他當成柱子不成。
迷咒破解,唐晨陽站直身,不滿地嘟起紅唇。「未來姑丈,你真小氣耶!玩一玩都不行。」
哪有人像他這麼苦命,明明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卻不得寵,眾美圍繞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淪為跑腿的小弟,家里所有雜碎的瑣事全由他一手包辦,比簽了賣身契的長工還不如。
什麼叫是男人就要有擔當,要培養他獨立自主的能力,試問有幾個人被一腳踹出家門還能不惱不怒,笑咪咪地接下罩頭的菜籃。
而他是人妖版的台灣阿信,一群女人都當他是菲佣使喚,連年紀此他小的妹妹都用頤指氣使的口氣叫他要听話,乖乖地當唐家的看門犬,不認命是活不下去。
「如果你不想晚上洗地板,一家子的家務做到半夜還做不完的話,你盡避玩無所謂。」範丹提的語氣相當平靜,看不出一絲波動。
「嗚!惡魔,就會奴役我,我是可憐的灰姑娘……」他捉不到手帕咬,干脆咬起某人的手臂。
「啊!痛……」他干麼咬他?
相對沈仲達吃痛而發皺的五官,唐晨陽則是假意委屈的拭淚。
「小仲仲,你舅舅欺負我,你要幫我出氣。」他太「柔弱」了,難以抵抗惡勢力。
「我……」他怎麼幫他出氣,那是他舅舅吶!「咦?等等,不對,你剛才喊他未來姑丈?」
是他听錯了吧!舅舅有雅子小姐了,怎麼可能花心搞劈腿,以他的為人做不出這樣卑劣的事。
「是呀!未來姑丈,你有什麼意見?」唐晨陽手一叉腰,做出潑婦罵街的姿態。
他一吶,不敢大聲的說道︰「可是舅有論及婚嫁的女友了,他……」
「什麼,他背著我姑姑玩三人行?!」好大的狗膽,姓範的沒被椰子殼K過是吧!
唐晨陽一轉身,嬌態全失的橫著眉,眼中閃著兩簇火苗,他一手勾著範丹提肩頭,非常「無力地」用捏碎骨頭的力道按壓他的肩骨。
「未來姑丈,我‘現在’很尊敬你,你是我的偶像,雖然我的姑姑很不肖,又是個人見人怕的惡女,可是誰敢讓她傷心,我唐小羊的咩咩神功就會讓他粉身碎骨。」他示範地捏了一下。
開玩笑,他唐家的人豈可隨便欺負,身為唐家的男人,他當然有責任肩負起一家容易受傷的女人。
範丹提苦笑著。「希望我能繼續當你的偶像,我對冰喻是認真的。」
「所以……」他扯起臉皮,要笑不笑。
「所以你可以放開我,我十分明白你對我的敬意有多深。」看來他真進了虎穴,連看起來最無害的老三都深藏不露,五指一加壓竟連練過拳擊的他都承受不住。
一身「老」骨頭該好好保養了,面對小輩的挑釁,他真的有歲月催人老的感覺,不出幾年這小子會跟他姑姑一樣蠻橫。
「你最好上道一點,不然……咦,小冬?」他的威脅說到一半,突地視線拉到不遠處的小人影身上。
範丹提順著他的眼看去,有些疑惑的問道︰「你也認識他?」
那天早晨,一老一小推著推車的背影仍叫他難忘,他們知足的笑臉讓他紅了眼眶。
「他是……」唐晨陽抿緊了下唇,神色復雜地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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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飯店里,布置典雅的西式餐廳中正供應著無限量的下午茶餐點,但其中一桌的兩名客人卻只是對坐著,面前各擺著一杯咖啡和果汁,無人動用。
「你說……你要跟我分手?!」不敢置信的千鳥雅子艱澀的從嘴里吐出這句話。
範丹提面露歉意的看著她,「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我希望長痛不如短痛。」
「為什麼?」
他不閃避她氣憤又痛苦的目光,篤定的開口,「我不想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愛上別的女人。」一輩子的真愛。
她自憐的苦澀自嘲,「你連說謊騙我讓我好過一點都不願意……那女人是誰?」
他搖搖頭,「知道是誰對你而言並無好處,我們能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哼,一年多的感情就這樣說結束就能結束嗎?」
他愧疚的道︰「對不起。」
岸出的感情到頭來只換來這一句?!完全無法接受的千鳥雅子憤怒地手握成拳,不住大口深呼吸,維持表面完美的儀態。
出身花道世家的她擁有悠久的家族歷史,世代以花藝享譽全國,在這講究男女平等的年代,她仍保有傳統美德,以男人為尊,不逾越本分。
她深愛著範丹提,第一眼便為他傾心,以他的喜好為喜好,以他的興趣為興趣,將他視為這一生最終的選擇,充實內在跟隨他的腳步,成為不辱及他名望的賢良女性。
知道他不喜歡過于纏膩的感情,所以她收起巴不得天天相守的渴望,忍受分隔兩地的別離之苦,專注在花藝上的修為,熬過日復一日的期盼。
她也收起剛愎自私的本性,在情人面前表現最標準的小女人,心中總盼望著能早日嫁入範家門,誰知這一切忍耐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