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丹提語調放柔,輕聲說道︰「在我面前不用偽裝自己,我只是愛你的男人,不是住在你心底的惡魔,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傷害你。」
任性地一撇頭,她冷冷地揚聲,「死亡就是最大的傷害。」
第八章
死亡是最大的傷害,沒人阻止得了,也無從遏止,它是最可怕的分離,沒有重聚的一天,將人的心狠狠撕扯兩半,再無痊愈的能力。
「小心!」
「喻——」
範丹提的一聲驚呼卻來不及阻止悲劇的發生,一輛偏離馬路的轎車忽往他們這邊沖來,扶疏花草壓根無法擋住它的沖勢,反被輾成一地春泥,反應極快的唐冰喻下意識的使出吃女乃力氣,推開緊摟住她的男人,然而自己可就沒這麼好運,讓那輛車正面撞上——
她輕盈的身子被撞飛出去,那道拋物線在陽光閃耀下似成了永恆,他胸口一窒不敢相信那猶如破布女圭女圭似的身影是她,在這強大力道撞擊之下還有命活嗎?
肇事的車子撞了人之後連停下來查看都沒有,車頭一轉又駛回正路,加速離去。範丹提看了車尾一眼,沒有車牌明顯是預謀犯案。
彼不得去追凶手了,他心急如焚的奔跑上前,小心翼翼的摟托起看來情況不太樂觀的她。
唐冰喻已失去意識,猛烈沖撞造成她全身多處傷口,血跡斑斑,看來觸目驚心,他覺得自己全身也跟著痛起來,眼眶泛熱。
「喻,喻……我馬上送你到醫院……我馬上去……」
他抱起她,往大馬路上沖去,他們是騎著唐冰喻的重型機車出來兜風,這里距離最近的醫院有段距離,若等救護車來恐怕來不及。
雖然是假日但來往附近的人車並不多,這時恰巧有一輛火紅法拉利跑車上山來,愜意吹著口哨的車主才剛和小馬子下了車,轉身就看到範丹提氣急敗壞的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女人。
「拜托你,救救她……」
差點沒被嚇死的男人又瞥了唐冰喻一眼,一臉厭惡的拒絕,「我車才新買的耶,這女人一進去我百萬內裝就毀了……喂,你怎麼搶我車鑰匙……啊!別打別打了,我車子給你就是了……」
範丹提小心的將人放進副駕駛座,將座位放平,隨即鑽入駕駛座油門一踩,車身如同燃燒的箭飛快地竄了出去。
丙然是名車,他一路飆到近乎時速兩百公里,來到市區遇到車多的路況還干脆開上人行道,嚇壞一干路人,警車上蜂鳴器大響的追著他,卻在下一個路口拐個彎之後被狠狠甩掉。
跑車直接駛向最近一家醫院的急診室,差點撞壞其出入的玻璃門,他慌急的下了車,口中不斷呼叫著,「醫生、護士呢?這該死的醫院到底還有沒有人?」
唐冰喻終于被送進手術房,他坐在外頭長廊的椅上,渾身包括雙手都是她的鮮血,他沒心思去打理自己,就這麼一身狼狽的雙手交握,向上天祈求她平安無事。
意外來得如此迅急,他被嚇壞了,他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有失去她的一天,如今那份恐懼如此真實的籠罩住他,他覺得自己也快死了。
沒讓他等候多久——雖然對範丹提而言是度秒如年,手術室的門打開,一名醫生走出。
「這位先生你可以放心了,經過仔細檢查,傷患只是受到一些外傷和輕微腦震蕩,只要等她醒過來就沒事了。」
當醫生說出「沒事」兩字時,他情不自禁的感到一股濕意涌上,感謝上蒼、感謝醫生!
激動的他甚至忘情的上前擁抱醫生,把那名年輕的醫生嚇得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唐冰喻緩緩的讓護士推了出來,移往普通病房,因為移動的關系吵醒了她,她還不太能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目光迷茫的看著眼前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眨眨眼,她困惑的又閉上,全身很痛,頭好暈,她還是再睡一下好了。
再睜開眼時,入目是一片的白,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唐冰喻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這兒痛、那兒酸的。
她轉頭四顧,打量起周遭,這里應該是間單人病房,她按下喚人鈴,一名護士推門而入。
「你醒啦?太好了,我去請醫生過來……」
「等一下,我……我想請問我怎麼會在這里?」她只記得自己一大早。莫名其妙被範丹提拖到郊外,兩人正說著話時卻突然沖出一輛車,她一急把他推開,然後……然後就什麼也記不清了。
範丹提呢?他還好吧?
「你出車禍啦,是一位範先生送你過來的,嘖,說到這個範先生現在可是我們醫院上下最火熱的八卦話題呢,听說他搶了別人的跑車,飛車送你來醫院,時速飆到兩百公里,被警察循線查到醫院,剛才才被帶到警局去呢!」
什麼?!那個十分遵守交通規則的馬路模範生也會飆車,他也被撞到腦子嗎?
想起今兒個他們騎著她的重機出來兜風時,他時速一直維持著道路最高限速五十公里,慢吞吞如龜爬的車速讓她覺得實在有夠委屈她這輛曾叱 日本秋名山的極速重機,沒想到他竟也有飆到兩百公里的一天。
等等,護士剛剛說,他被帶到警局去了?為什麼?就算是超速也是開開罰單就好,犯不著還得上警局一趟吧。
不行,她得去看看。
勉強下了床,她的動作引得一旁的護士連連驚呼。
「唐小姐,你要上哪……喂,醫生還沒說你可以出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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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是我的錯,但我的女朋友被車撞了,我實在是沒辦法才會搶這位先生的車子。」
警局里,範丹提已把整件事反復說了幾遍,也跟那位法拉利的車主道過歉談好民事賠償的條件了,他再一次跟負責偵辦的警察致歉,對自己造成社會秩序的「動蕩不安」感到很抱歉。
昂責做筆錄的警察搖搖頭,大表不可思議,「听說你還是為人師表的教育家,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範丹提聞言臉一紅,「我知道我是做錯事,雖然我是情有所由。警察先生,我可以辦交保嗎?我急著想回去看我女朋友,不知道她現在醒了沒,全身痛不痛……」
警察調侃他道︰「看來我們是抓了一個情聖回來呢!」
另一個警察插話,「可是強盜是公訴罪,能不能保釋得看檢察官啦!」
「那怎麼辦?」範丹提急了,他在意的不是自身的名譽是否毀損,也非人身自由受到威脅,而是不能親自去探望心上人的安危,他十分擔心唐冰喻的狀況會不如醫生所宣稱的樂觀,又惡化下去。
「能怎麼辦,趕快打電話叫你的律師來呀!」
「我的律師……」他想起學校聘請的律師,在處理完性侵案的後續事宜後,好像也休假去了。
「他的律師就是我!」
忽地,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範丹提又驚又喜的轉頭過去,「喻!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行嗎?免得有人被抓進牢里蹲都還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沖過去一把抱住她,卻又怕弄痛她的放輕力道,像呵護珍寶似的避開她的傷口。「你沒事了嗎?為什麼不待在醫院呢?你的頭有沒有事?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
「停!」唐冰喻舉起手制止他喋喋不休的關懷之語,「你好唆,害我頭都痛起來了。」
「啊,那我們現在去醫院……」
話再次被打斷。「先處理好你的事再說。」
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她笑睨著十分羞慚坐在一旁的範丹提。「看來人真的不能做壞事,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