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傳情 第15頁

「爺爺,我是受人所托拿來孝敬你,以我的薪水絕不會買這種狗都不理的劣等貨。」他向天借膽也不敢。

「你說我是狗?!」兩眼瞪大,手中的水煙壺就這麼敲去。

哎呀!他會多一條戒疤拐不到妹妹。「爺爺你老下手輕點,我和你沒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必狠得像在打仇人,但他還是乖乖地站著讓他打,以防他使不上力摔倒了。

可是宋正氣多慮了,老太爺一如往常地強而有力,叫人痛不欲生。

「你還敢頂嘴呀!真個壞掉的煙絲要毒害我,你好重的心機。」幸好他福大命大沒被毒死。

喝!不管他的事,他要趕緊洗清弒祖的污名。「真的不是我,你誤會了……」

「我還六會了,你這渾小于說話不誠實,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子孫。」不成材就給他死,他兒孫多得數不清。

「不要啦!爺爺小心你的腰……」閃來躲去的宋正氣懂得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所以他閃得起勁。

偏偏他的娘不痛不癢在一旁看熱鬧,與妯娌喝著普洱玫塊花茶,好像打死一個少一個樂得清閑,免得她為兒女煩心。

宋家在他這一代的名字都很可笑,男丁一律有個氣字,什麼六氣、明氣、經氣還有天氣之類,常讓其他人笑得直不起腰。

而女孫方面不分內外皆用疊字,譬如柳柳、蘇蘇、喜喜……

「你再給我跑跑看,我先把你的腿打斷。」呼!呼!呼!喘死他老人家了。

宋正氣停下來讓爺爺喘口氣。「你好好听我嘛!煙絲是……」

老而不死是為賊,老太爺堪稱一絕。

他假裝喘得要死要人扶,等人一走近掄起煙桿子就是一敲,當場敲得一聲慘叫中斷未竟之語。

宋正氣便是真正可憐的人,當了老人家的出氣筒。

「你哦!你別老是拿孫子來練腳力,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認分。」她的乖孫、金孫、寶貝孫,阿嬤疼喔!

老太爺連哼三聲不與婦道人家一般見識,十足的老人囝仔性。

還好他們家還有一個正常的。「爺爺,你要哼就去哼你的心肝寶貝孫,她說你要抽不死就省了祭拜。」

「我……我哪有什麼心肝寶貝孫,全是來討債的討厭鬼。」只有一個人敢咒他死,他的心肝……呃!是死在外面就別回來的死心死肺。

「好吧!我會轉告憐憐堂妹她被討厭了,以後她不回來奔喪就真的不關我的事……」唉!怎麼又挨打了。

老太爺拖著木板鞋叩叩叩地走回原位重填煙絲,一口一口的吸著不開口,似在享受地的吐著煙圈,一腳還抬到椅子上掛。

一會兒後,他少了火氣地面泛一絲得意,笑聲粗啞地舉著水煙壺現寶,好像他手中拿的是稀世珍品,絕無僅有的寶貝。

「嗯!多抽幾口味道還真不賴,還是我的小心肝了解我的品味,你們喔!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細心。」辛而不辣恰到好處。

人一得寵,做了千錯也是萬般好,就算不對還是大家心中的寶,挖坨狗屎都能睜眼瞎話指是黃金,要大家輪流聞聞它的味道。

若是不得寵做得如條老狗一樣人人嫌棄,手捧金銀珠寶人家當晦氣,白米煮飯怪句洗得太白,三餐大魚大肉感嘆媳婦壞心,沒有小菜白粥容易膽固醇過高。

因此連翻白眼的宋正氣便是屬于後者,他在心里不平衡呀!

同樣是娘生爹養的宋家人,怎麼人家的月亮就比較大,而他支連螢火蟲的微光也比不上。

不過呢!有好就有壞,人生是公平的。

至少他們不用被逼著繼承「祖業」,有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寶貝會很辛苦,動輒上千億身價,陰陽兩界通吃無礙。

「爺爺,你心偏得太厲害了吧?我們都是你的孫子呢!」他不免要埋怨一番。

老太爺一雙皺巴巴的眼瞧都不瞧他一下。「你是我準備切掉的那些息肉。」

多余。

「話不是這麼說,好歹我三天兩頭來探望,可你的小糖丸足足有半年沒回家,幾乎可以提報失蹤。」

上回是回來拿成績單,待不到一天就受不了的匆匆離去,讓眾位千里迢迢趕回的長輩撲了個空,失望至極地喝光一打茅台,醉得東倒西歪。

但是不能怪小堂妹見鬼似的逃離,要是一窩子的老老少少都沖著你笑,一下子試新衣,一下子戴上俗氣的金戒指、金項煉的,相信沒幾人消受得了。

餅度的寵愛是負擔,誰要當籠里的金絲雀任人把玩,一有機會當然要飛向廣翰無垠的天空。

唯一的不便是她住什麼鬼大廈,沒門沒路的進不去,每一回他都費盡心血研究出口處那塊大帷幕玻璃,卻始終被拒于門外,與「男賓止步」的牌子同享日月精華。

真有事要找她還得去學校堵人,而且得踫上她有課才得見風顏,否則等到發白齒搖拄著拐杖也不得見,除非天下紅雨,她想起還有親人,施舍一點親情告知大家她還沒死。

「你……你這小兔崽子就不能讓我陶醉一下呀!非要在我胸口挖呀挖的。」心痛呀!

老太爺一口水煙抽得猛,賭氣似再塞了一把煙絲填滿煙口。

人要面對事實,陶醉之後是心碎。「憐憐畢業後,听說她還要繼續深造。」

「什麼,深造——」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干麼,宋家又不是養不起她。

「爺爺別太激動,咱們老家的屋頂才剛翻修。」中氣十足,震耳欲聾呀!

可見他的嗓門數十年如一日,不受歲月影響,即使他手有點抖。

「你去告訴她休想給我出國,要讀書,我買一屋子書讓她讀到拿不動書為止。」出國要是有個病痛誰照顧得到,她想都別想。

金狗毛的阿督仔,烏漆抹黑的黑土人,阿里不達的小倭寇全沒個好人,讓她放洋到那麼遠的地方他哪能放心,他死也不同意。

大半年沒見到人已經想得緊了,要是一到國外嫁了個外國人,那他這輩子真的甭指望她回來送終嘍。

生兒是債,生女是孽。

他是欠了他們喲!

「老五呀!上回那怔花什麼的人妖不是答應我要勸勸小心肝,他那邊回消息了沒?」

金邊眼鏡,略帶文學家氣質的宋家老五好笑的回道︰「還沒。」

「咕!拿了錢不辦事,怪里怪氣的,回頭你催催他用點心,不然我燒了他那把熊胡子。」人妖就是人妖,一點都不可靠。

用「點心」,沒辦事也有東西好吃真幸福。饑腸轆轆的宋正氣一心只想著填飽肚子。

「是,我會拜托他多費神。」為了保住他自認為美髯的落腮胡。

蚌人興趣他無權置疑,只是想不通嗜好女裝的大男人,為何不刮淨第二性征,明白地讓人一看知道他是個男人。

也許這叫特色吧?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過得開心就好,別像他家老太爺的蠻番性子,動不動就叫兒女回來訓一頓。

「對了,我的生日快到了,你們記得辦熱鬧些。」嘻嘻!這樣他的小心肝就得來拜壽。

「我們已經著手籌備了,一百桌你看夠不夠?」晶華的大廚親自來「辦桌」。

眉開眼笑的老人家裝作不在意地揮揮手。「隨便啦!別忘了叫我的小心肝回家呀?」

「是!」貓要順著毛刷才不會伸出爪子襲主,老人家的性子也星一樣。

「唔!晤!要有道烤蜜汁肋骨,她最愛吃了。」還怕嘴饞的丫頭不乖乖地來一飽口月復之欲。

他的小心肝就要回來了,他得把手上的工作趕緊做完,好等她來膩上一膩。

「好。」看來父親又要開心好一陣子了,不會再找他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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