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涯是我的徒弟,將來要繼承我的衣缽,妳這『外』人有她親嗎?」這邊,那邊,不都是同一邊。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他都疼入心坎里,沒有孰重孰輕,一律平等視之。
「舅,你不公平,我也可以繼承你的衣缽,我寫符的功力比你高。」她洋洋得意地昂起發光小臉嘻笑。
「哼!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輕哼一聲,陶竟世不滿的瞪了一眼。
一旁清冷的女子微微揚起唇心,她明白這甥舅只是愛斗嘴,其實好得像父女,很難容得了別人介入,她是少數的例外。
俏皮的吳祥安眼楮一眨的放軟聲調。「舅我來幫你寫句應景的話吧!」
一听她這話,月兌了一半道袍的陶景世連忙要徒弟把朱砂、黃符收起來。「去去去,到別處玩,女子無才便是德,少拿筆舞文弄墨。」
「舅怕我一語成讖寫出『凶煞臨門』對吧!」她笑咪咪地扯下半根雞腿,不管他神明臨席了沒。
「妳喔!一張嘴沒好話,怎和青崖一起長大的妳沒她的沉穩呢?」他一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岔,為何教出雲泥之別的娃兒。
她滿嘴塞著東西的說道︰「舅,虧你還是道士,不一樣的命格哪有可能一模一樣,你在污辱神明的睿智。」
打雷時躲遠些,免得雷神劈錯了人。
滿臉通紅的以輕咳掩飾局促,陶竟世假意的拂拭桃木劍。「吐吐苦水不成呀!將來誰娶了妳是誰的不幸。」
「才不呢!我是祿星高照,誰娶了我都會富貴一生、利祿滿門,一輩子有花不完的財富。」她大言不慚的說起自己的豐功偉業。
沒錯沒錯,不愧是我挑中的娃兒,夠豪氣,有氣魄,沒看走眼,果然是祿神的好幫手。
暴桌上走下一位瘦長的老者,一臉白胡子長至胸口,他翻翻名祿簿,欽點下一位名利雙收的仕子。可惜沒人瞧見的身影。
「呿!當自個是財神爺呀!有空回房繡繡花別亂跑,妳今天有血光之災。」他不是嚇唬她,而是確有其事。
做不了姑娘家事的吳祥安背著舅父吐吐舌頭,一副她會听才有鬼的神情。
「不要,我要找青崖去玩。」青崖太悶了,她要帶她去听曲兒、散散心,省得她越來越悶,愈來愈不好玩。
「不行,下一場法事快到了,青崖得在一旁學著點。」沒人像她那好命,清閑過日子。
「舅---」她要青崖陪她玩啦!
陶竟世一臉笑意的拍拍她的頭,捉了一把糖讓她吮著。「去找妳娘,等忙完了我再叫青崖陪妳去逛市集。」
好嘛!好嘛!她知道自己惹人嫌,她走就是了,反正娘那邊有不少好玩的事,一定不會悶壞她。
口中含糖的吳祥安一蹦一跳的離開,順手撈走了供桌上的半只雞,讓身後的師徒好笑又好氣的搖搖頭,拿她沒轍。
第二章
「常公子,你好久沒來了,要不要叫個姑娘陪你呀,我們有幾個剛來的姑娘很會伺候人,包管你樂不思蜀,春宵終夜......」
笑臉迎人的老鴇不放過任何一個客人,只要是男人一踏進她的地頭,沒有不松了褲腰帶的,手腕一流地讓每一個客人都了軟了雙腿的走出去。
人稱陶嬤嬤的陶忘機三十有四,一張芙蓉面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白細得像豆腐一般,嫵媚動人不下于她樓中的姑娘們,鳳眼兒一拋不知迷死多少老爺、大官,叫人想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可惜她是一個老鴇不賣身,偶爾讓客人模個小手、吃點小豆腐還會笑著罵人死相,若是過份的想輕薄她,口頭上佔便宜,那就別怪她把客人當肥羊宰,保證家無恆產絕不敢再上門。
打從她經營妓院生意以後,還沒人敢不買她的帳,再刁頑蠻橫的客人她都能治得服服帖帖,一張沾了蜜的甜嘴哄得客人開開心心的掏金拋銀,忘了家糟糠姓啥名啥,是何長相。
她沒見過不的客人,酒一下肚什丑態都藏不住,販夫走卒、高官紳士、文人士者無一例外,愈是道貌岸然的上位者愈下流,行為連豬狗都不如。可是她惟一的挫敗是眼前這俊逸的公子,一身白衣宛如天神下凡,風采不群微帶傲然,迷得她樓里姑娘個個傾心,卻沒人近得了他的身。
每來一回,她的姑娘們就傷心一回,最後她只得歇業一天讓她們療心傷,損失的收入可不是銀子而已,還有上門尋歡的客人的信任。
泵娘們天天巴望著他上門,她是希望他永遠不出現,開門做生意求的是財,哪能容他胡來。要不是常老爺多少貼補她休息的損失,否則她每見一回就轟一回,叫樓里保鏢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來尋她的晦氣。
「我爹呢?」什叫他很久沒來了,好象他是常客,雖然他常常來。
「常公子先請坐,喝杯茶潤潤喉,我叫春菊、秋月來伺候你,她們可想你想得緊。」陶忘機暗使眼神給龜公,要他去通知常老爺一聲。
老是被兒子揪著走很難看,她怎能讓老主顧受此大辱呢?倚春樓可是讓人快活的地方,哪能愁眉苦臉的走出去,一臉悒郁地像是姑娘沒伺候好。那可能會壞了她陶嬤嬤多年建立的名聲,人口一傳哪能听,以後還有哪個客人敢上倚春樓開心。
「不用,我只是來接我父親回府,請陶嬤嬤別難為我。」常天競一手一個格開,以不傷人為原則的婉拒投懷送抱的艷姬。
「討厭啦!鮑子,奴家想你想到心都碎了,你讓我伺候你一晚吧!」
「哎呀!常公子,妾身對你仰慕已久,願以鄙身承接你雨露,你就留下來啦!」
在青樓生活的女子可不是什清白人家的閨女,一見到喜歡的男人會扭扭捏捏地矜持,她們不管對方有沒有意思,先黏上再說。
不論常天競如何推托、閃避,她們就是有辦法如影隨形的跟著,一左一右的圍困著他。
「陶、嬤、嬤,妳故意整我是不是?」他能看得出她眼底的浪笑。
是又如何,我看你不順眼。「你說哪兒話呀!常公子,我陶嬤嬤做人最公正了,從不做雞鳴狗盜之事,你可別冤枉了好人。」
「妳要是好人,相信咱們桐城沒惡人了。」她明著要擺他一道。
「忒謙了,蒙你金口,我陶嬤嬤今日準大發利市,讓賓主盡歡。」陶忘機咯咯直笑,媚態橫生的搭上他的肩。這世上沒有柳下惠,人不風流枉少年,除非他有龍陽之癖。
「請自重,我不是來尋歡作樂,我是......」他微惱的避開她涂滿蔻丹的指尖一點。
「呵......常公子真愛說笑,咱們倚春樓是男人的銷魂窟、枕香窩,不來找樂子還能干什呢?難道你並非男人?」她露出懷疑的訕笑一瞟他胯下。
一陣笑聲由背後傳來,似在嘲笑他沒種,故作清高。
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也只有爹才待得下去。「妳要多少?」
「哎喲!談錢就傷感情了,公子你有錢有勢當然不當一回事,可是貧窮過日子的我們是米缸罄空,就看你的誠意是否讓嬤嬤滿意。」
一身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她敢說自己窮,簡直滑天下人之大稽。
可是不想鬧事的常天競仍塞給她一錠十兩重的金子,算是討好她,希望她別再刁難。
「是輕了點,不過禮輕情意重,陶嬤嬤我貪財了。」手一揮,陶忘機趕走兩名失望的姑娘。
「那可告知我家父的去處吧?」這大的倚春樓要找人也挺費事的。依他對陶嬤嬤的了解,長袖善舞的她肯定不會讓他好過,因為他壞了他的規矩,讓她無客不歡的慣例多了例外。